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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鸟声悲3（第2页）

半路上，有军官要处决偷粮的劳工。证据自然是有的，到她们的棚屋翻一翻就有。看着证据确凿的正义审判忽然进行不下去了，这些安安分分的骡子忽然暴起踹人，要造反了！

望青人混在其中，见状也不再装老实，本该等着望青国主拿钱粮来换的俘虏就纷纷云集响应。

姬主们先是吓了一跳，又飞快淡定下来。她们心想，这些人是无法造成多大损失的。毕竟作为战斗力大头的望青军没有武器，南人军可以轻松镇压她们。

……本该如此。

在那个面容平平无奇的女妖突然使出术法，像个仙人似的飞起来前，她们都是这麽想的。

奋起反抗的裘罗人看见了这一幕，她们整整齐齐地呆住，又爆发出惊人的狂热。

——神仙，她是真的神仙！她真有神通，真是来渡她们的！

使徒扬出望青军的旗帜，高呼道：“天君已死，道君当立！凡我杀神信徒，皆得金身，勇力无限，为神祇死战，入九重天，作万世仙！”

“是她们抢了你们的地，是她们抢了你们的粮，要逼死你们，还怪你们不肯安分就死！”使徒喊道，“杀了她们！拿人头供杀神还愿！”

城外头，祁访枫还不知道自己忽然有了令她尴尬得脚趾扣地的口号。

她估摸着日子，现在正好是旭华军饿得前胸贴後背的时候。

她说：“不必装了，全力攻城。”

打了几天晦气仗的祁雪青目露凶光，狞笑道：“遵命！”

飞旌军不装了，“承平日久”的旭华军就懵了。

如此强烈猛攻下，师古秋也来不及吃她的烤乳鸽了，匆匆忙忙出城迎战，迎头就是只杀得浑身血的疯狗，那还挂着人肠的马槊二话不说捅过来！

她勒马一闪，却不料马槊依旧不偏不倚地前攻，对准了她身後的执旗兵。马槊破空而来，血肠的腥气还绕着鼻尖，大纛旗旗杆忽然应声而裂。

旭华军的恐慌和饥饿一道爆发了。

军队开始慌不择路地逃，丢盔卸甲地逃，飞旌军追在她们身後杀。

领头的将军一马当先地冲击师古秋艰难组织起来的防线，不像攻城略地的将军，而像饥肠辘辘的猛兽。她勇武得好像仿佛这不是危机四伏惹人忌惮的战场，而是她游刃有馀摄食的猎场。

她浑身都是血，马槊上串着腑脏，杀得眼红，咧嘴狞笑时露出的更是满嘴血红。就让人不由得怀疑，她到底是砍死敌人还是咬死了敌人，说不定她扑着还鲜活的猎物时，还没将它咬死呢，就要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肉先尝尝，边吃边杀。

真是什麽将军带什麽兵，哪怕是最基层的飞旌军士兵，杀至酣处也从喉咙里咆哮出几声兽吼，手脚并用地扑上去，獠牙利爪并用地撕咬，浑然没个人样。

“杀神……”旭华军两股战战地後退，恍惚至极。

杀神，那个望青人老挂在嘴边的古怪神祇，在这个武将身上降灵了。

这几日吃进腹中的粮食不够足，厮杀带来的勇力又因恐惧消散，那几粒难以筛出的沙砾就让士兵肠胃绞痛，手脚无力。她惊叫着丢开兵器，往回跑，拼命跑，忽然看见了一抹亮光。

下一秒，她的视野就天旋地转。

她望着裘罗一望无际的平原，望着奔驰的骏马，嗅到了干燥的空气。异乡的风吹着她，一朵黄花飘过眼前，仿佛从她眼下沾走了一滴眼泪。

在遥远的南方，那间她被粗暴拖离的小屋里，姐姐正在给老病不起的母亲擦身。

忽然地，姐姐的手一顿，仓皇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泪水从茫然的眼眶滴落。

母亲似乎大限已至，不见长子的神态有异。她艰难地看向大女儿，眼神发虚，嘴里念叨着：“等你阿妹回来，油菜花定开了……要给她摘一盘……”

姐姐哭了起来，她还不知自己缘何心痛，也不知如何应对母亲的离开，士兵的头颅就落地了。

弥留之际，士兵只听见军法官的吼声：“後退者斩！”

士兵又努力看清眼前纷杂的场景，她发现，从来没有什麽黄花，只有旭华军金线绣的军旗，就这麽浩浩荡荡地过去了。

那麽军旗飘飘荡荡，在她眼中停留一会，很快又成了望青人的旗，两面旗帜来来回回地拉扯，最终，望青人登上了城墙。

“小妹，快来！”

“咱们就能见到真神了！”一个裘罗人喊着，神色急切。

使徒正在她边上走，听了这话就劝道：“慢慢走慢慢走，别给孩子跑岔气了。”

“是啊，我好不容易把你们的家属打包出来，要是折半路了，我不就白忙活了！”另一个使徒说。

“诶，是将军的旗！”士兵激动道，“将军！”

她发出一声吼，狼狗似的扑上去，把裘罗人吓了一跳。她们只见过这士兵憨傻憨傻的样子，一时见她这麽野性难驯，还真不太适应。

士兵进了队伍里，和同袍们进行些野兽的交流——嗅过彼此身上的血气，确认是自家人。

将军问她：“你们怎麽在这？”

士兵懵了，那被锋利爪牙和粗壮肌肉抢夺了养分的大脑转得极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完整的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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