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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第2页）

两人并肩走在这一堆都不能称之为“城市”的废墟之上，这场历经了十年的浩劫终于在这个初夏宣告结束。联合政府以7种文字发布了公告，在各大还能跑得动的，还没被炸坏的电子屏上轮番播放，因为怕有些偏远地方的人看不到，甚至还啓用了广播。

这种差点淘汰在历史长河里的古老传播工具，又再一次光荣上岗发光发热。

战争结束了，生活还要继续。

那些曾经风格各异的餐厅门店，早就被炸得看不出原来是什麽样子了。如今，食物的香气重新在废墟间飘荡，来自一个个简陋的移动摊点：小推车上架着生锈的铁板，或是架着只在历史图册里见过的丶造型古朴的炭炉和铁锅。

比如说眼前这一个。

油混合着油脂在高温下被激发的焦香，带着绝对的诱惑力，毫无预兆地钻进古嫣的鼻腔。

她中午没顾上吃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後背了，闻到食物的香气，她几乎是本能地停下脚步，朝着香气来源凑近了几步。

推车前站着三五个人，推车後，一位戴着深蓝色袖套的老伯正专注地忙碌着。

古嫣站在旁边，看他从揉好的面团上揪下一剂，在沾满油光的案板上熟练地擀开，再用一把小刷子蘸起金色的油酥，均匀地涂抹在面皮上。古嫣的手再渗入面团的细微“滋啦”声中，不受控制地去掏手机付钱。

“这是什麽？多少钱？”

“葱油饼。”老伯头都没擡，他又舀起一小勺凝固的猪油，放在面皮中央，“这猪油，都是咱自个儿费心炼的，干净，香得很！丫头，要几个？”

“两个！”古嫣毫不犹豫。温暖的香气彻底压倒了废墟间弥漫的尘土铁锈味，成为她感官世界里唯一的王。

两人捧着葱油饼，隔着油纸传来滚烫的温度，胃里有了食物，古嫣也不着急回家了。两人就这样捧着慰藉，漫无目的地在清理出的瓦砾小道上闲逛。

“对了。”古嫣咽下满口酥皮，“你上次说的那本书，还在吗？”

宋兴琛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说那本有她爷爷亲签的初版《将星录》。他赶紧点头：“在！在呢，你什麽时候想看？”

“现在去？”古嫣想了一下，“我一会再去买点东西，总不好白拿你姥爷的书。”

“好好好。”宋兴琛一连说了三个好，他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过于激动的心情。“我记得昙华不当值，晚上要不要去他家玩？”

“他哪有那个空。”

宋兴琛不解：“什麽意思？”

“我姐昨天晚上刚回来，说是朋友聚会，但我无意中看到她的手机，猜猜她跟谁去约会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用得着猜吗，宋兴琛接话：“跟老姜？”

“对！”古嫣一脸八卦的表情。“但我不好问，再等等吧，我姐会告诉我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突然宋兴琛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这个味道……”

“什麽？”满鼻子葱油味的古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麽。

宋兴琛低下头开始在墙角边找起来。

古嫣被他这种抽象的行为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在干嘛？拉肚子了找地方窜稀？”

“说什麽呢，文明点行吗？”宋兴琛偏着头继续找，废墟上的砖块都被堆积在墙边，留出一条只有两车宽的主路，其实现在人们的代步工具基本上都是电动摩托或者公车。他仔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终于在几块叠压的碎砖缝隙深处找到了。“你快来看！”

那是一株茉莉，青翠碧绿的枝叶上，托着两朵白色的小花，清冽淡雅。

饱受战火摧残的大地开出了自己的花，这座城市迟早也会重新生根发芽，长出血肉。

历史，终于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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