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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渊喉咙有些发紧。他没告诉身後那两个家夥,只是自己慢慢地掀开围栏边垂下的破布,无视了‘禁止入内’,踩进草木杂乱的空地。
地上都是杂草堆,烂泥土,还有不知哪户人家丢的破烂。
程渊无视这一切,他一步一步往里走,每走一步,心跳就更重一分。
她静静地站在风里,穿着一身旧时的衣裙,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五官苍老而模糊,可当她微微一笑的时候,脸旁边有两颗酒窝。
程渊愣住了。
他为什麽在一张枯萎衰败的脸上看到了朝气与美好?
墨尘一直关注着程渊的行动,见对方走入无人光顾的荒废地区,他一着急,喊道“程渊!”,紧接着就要跟上去,却被许瑞拉住了。
墨尘不解地回头,却见许瑞见了鬼似的,慵懒的表情变成了惊讶。
他转回头去看,也愣了一愣,不知道什麽时候,程渊面前多了一个人,或者说多了一个魂。
是个老太太,花白的头发,眼窝深深陷进皮肉,两片被时间风干而缩扁干枯的嘴唇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她在说话。
她说:“圆圆?”
“你是不是我的圆圆?你都长这麽大啦!”
程渊嘴微张着,还没说话,脸边一痒,他还没反应过来,是自己流泪了。
这就是,欲语泪先流?
他没问程安为什麽能认出自己,正如程安也不必问他为什麽能认出已经老去的她。
彼此交错过短短三年的时间,但刻下最深刻的烙印。
以至于过去太多年,也能一瞬间认出彼此。
程安弱小单薄的身躯逐渐变矮了一些,佝偻的背挺直了,脸上的皱纹也被风抚平,白色的发髻散开又编上,舞成粗黑发亮的麻花辫子。
十岁的程安仰起头,看着二十多岁模样的程渊。
甜甜的童声响起:“圆圆,你都有名字了呀,你叫程渊?跟我一个姓啊!”
说完又一只手捂住嘴,“咯咯”地笑起来。
弯成月牙的眼睛瞥到程渊不知所措的模样,又连忙擡起两只胳膊,想给他擦眼泪。
“圆圆,不哭不哭哦!”
程渊也不想哭,眼泪串珠子似的往下掉,他好像想起来,从前的程安就是这样哄自己的。
“你过得好吗?”冷不丁的,程安突然发问,“我超想你的,我只养过你一个宠物呢!”
小小的她捡到了一只无比可爱的鼠鼠,眼睛和耳朵丶鼻子都圆圆的,她就给自己的宠物起名叫圆圆。
圆圆很聪明,也很乖,还喜欢瞪着圆眼睛望着她出神。
程安玩累了就和小鼠说话,高兴了还要给小鼠加餐。她刚刚随母亲搬来这个城市,一朝没有了爸爸,她不太适应,也不太习惯。
年幼的程安对‘离婚’有了一点概念,但还是很不舒服,还好有圆圆陪她。
在这个城市最开始丶最艰难的三年,她没有朋友,母亲忙着打拼事业,在此立足,她没有家人陪伴。
她只有一只软乎乎的通心粉小鼠。
“你与其说我救了你,不如说是我们在互相拯救彼此啊。”小女孩笑意吟吟的。
程渊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嘟着嘴和曾经的主人撒娇:“那你,你怎麽在这里......”
“我在等你呢。”程安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等你呢,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的。
“笨蛋圆圆,你去世後,我把你埋在这里......我後来过得还不错呢!有了自己的事业,最後也没有什麽遗憾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想知道你怎麽样,我听说善良小动物下辈子可以变成人,我就一直惦记着你有没有转世,过得好不好,现在,我看到啦。”
程渊忍着号啕大哭的冲动重重地点头:“我一直都过得特别好!”
程安轻轻抱了抱程渊,然後目光移动到後面一直死死盯着这边的墨尘,她看着墨尘酸了吧唧的表情,顿了顿,说:
“那是你男朋友吧,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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