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书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献礼（第2页）

见主人颔首，少女终于放开胆子，"咕咚咕咚"将粥喝得精光，最後把碗底舔得锃亮。放下碗时，她脸上总算有了血色。

宫亭解下腰间令牌，"当"的一声掷在案几上，惊得破军耳朵一抖。"今夜你住东厢。下人会送药过去，自己上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日持此令去东夷驿馆要人便是。"

少女脸上却不见喜色，似乎觉得事情太过简单。

飞廉抱臂倚在门框上，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木框。那个叫阿芜的羌村丫头正捧着陶碗，粗糙的手指在细瓷上留下难看的油印——上月还在牲口棚里剥羊皮的贱婢，如今竟敢堂而皇之坐在正厅用膳？

他舌尖抵着後槽牙，暗自盘算着等大王回朝後要如何......

"飞廉，明日辰时你陪她同去。"

宫亭的声音突然响起。飞廉猛地擡眼，正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隔着粥碗升腾的热气，那目光仿佛冰锥般刺穿他的僞装。他立刻垂下头，後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诺。"他躬身应道，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待飞廉退出後，宫亭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这个帝辛安插的眼线，最近越发不安分了。昨日偷偷翻动他的竹简，前日又和陌生商人在巷子里呆了很久...看来是时候得敲打一下。

他踱步到庭院，对着夜色打了个手势。不多时，一个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查清这姑娘所言虚实。"宫亭压低嗓音，"重点查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黑衣人无声叩首，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下午，飞廉前来复命，宫亭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求雨奏章中，眉间拧出深深的沟壑。

"事情办妥了。"飞廉跪在台阶下禀报。青年头也不擡地"嗯"了一声——玄鸟卫早已证实阿芜所言属实，此事就此揭过。

春祭的繁忙渐渐冲淡了这段记忆。宫亭整日忙于清点祭品丶推算吉时丶查验贡品这些公务——

直到惊蛰这日，他正在书房整理简牍。破军突然窜上书案，叼着件沾满泥污的物件，蹭得案几一片狼藉。宫亭拎起细看，竟是张完整的白虎皮——除去那些污渍，倒真是件难得的珍品。

"昨日那羌女带着个瘸腿青年来献礼......属下已将他们打发走了。"紧随灰狼进来的飞廉低声禀报。

破军在桌下兴奋地打着滚，虎皮上的污渍蹭得到处都是。

"洗净晒干，给这小畜生当垫子。"宫亭轻啜一口茶，突然话锋一转："飞廉，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茶杯重重砸在案几上，茶水四溅。飞廉对上那双寒潭般的眼睛，腿一软，膝盖"咚"地砸在地上。

"连畜生都懂得，"宫亭指尖轻叩杯沿，每一声都似敲在飞廉心尖，"给肉吃的，才是主人。"他唇角微勾，露出个不带温度的笑，"再敢隐瞒不报，滚回去啃骨头吧！”

飞廉额头紧贴地面，豆大的汗珠砸在虎皮上，晕开一片深色水渍。

破军叼起虎皮窜出房门，带起的劲风"呼"地扑灭油灯。黑暗瞬间吞没整个房间，唯有更漏滴水声在死寂中滴答作响。

飞廉跪姿僵硬如石，後背衣衫早已湿透。黑暗中，那道目光仍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後颈。

煎熬不知持续多久，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新点的灯盏"噼啪"作响，昏黄光线缓缓爬过飞廉绷直的背脊。他偷眼望去，正对上宫亭似笑非笑的眼神——

"滚。"青年薄唇轻啓。

飞廉如获新生，踉跄着夺门而出。

阴雨方停，朝歌城便活了过来。

府中仆役三三两两聚着，议论诸侯进贡的盛况。西伯姬昌的车队最是惹眼——九驾马车排成长龙，金灿灿的黍米堆得老高。领头车上藤筐里飘出的腥味，隔着三条街都熏得人皱眉。

宫亭斜倚在案前，手中朱笔悬而未落。脚边的破军正撕咬着白虎皮毯，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窗外市井喧闹与狼崽啃咬声混作一团，一滴墨汁突然滴落，在竹简上晕开一片。

昨日密报又浮现在他眼前：姬昌入朝歌前，曾偷偷去了北郊羌村，与首领姜尚秘密会面。

想到捧着《易经》讲仁德的文王，和手握宰牛刀的屠夫促膝长谈，青年轻笑出声——这画面，着实可笑。

"大人，西岐的献礼到了。"飞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宫亭的思绪。

青年放下朱笔，看侍从掀开藤箱。一对虎首青铜酒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樽身上的虎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跃出咆哮。

送礼的少年跪地禀报："西伯稍後会带着公子亲自登门致谢。"

宫亭解下腰间玉刀回赠，目光落在少年袖中玉串——那纹路与阿芜腕间的一模一样。他心中一动，看来西岐与羌族的联系，比他想象的还要紧密...

飞廉站在廊下阴影处，他盯着西岐使者，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破军突然窜上案几，利爪在礼箱上留下几道湿痕，口水滴滴嗒嗒落在木板上。宫亭擡手作势要打，小狼立即耷拉下耳朵，夹着尾巴躲到廊柱後面去了。

窗外传来孩童的歌声："白鸾折翅落，白虎出渭河..."一辆牛车吱吱呀呀地经过，盖住了後面的歌词。

可惜，此时无人在意。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