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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远不止桑黎所言那样。
今晨卯时末。
太极大殿内静谧一片,几乎针落可闻。
气氛凝滞。
两鬓发白的宦官立在年轻的皇太子面前,那卷圣旨仍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无人接收。
龙椅上面露老态的帝王唇角下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秉笔太监低声提醒:“殿下?”
赫巡擡头,直视天颜,声音和缓坚定,传入殿中每个人的耳中。
“恕儿臣无法从命。”
赫致栎垂眸看着赫巡,脸色微沉,目中已隐约酝酿怒火。
隔了半晌,他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麽。”
赫巡淡声道:“儿臣知晓,沈姑娘婉婉有仪,蕙质兰心,今日父皇赐婚儿臣与她,是儿臣有福,然不瞒父皇,儿臣早已有心悦之人,并已承诺娶她为妻。”
“儿臣自幼被父皇教导,君子言而有信,若连此都做不到,儿臣愧为太子。”
他顿了顿,又道:“沈姑娘如此出衆,理当另觅佳缘,万不可耽误在儿臣身上。”
赫巡从来都是如此。
他看起来永远是个骄纵矜贵的冷面太子,他身上的那股近乎漫不经心的从容,总是会给人以压迫感,叫人轻易就觉得他倨傲,不近人情。
但他心底,其实永远藏着仁礼与尊重。
这才是皇室子弟真正应该优于旁人的地方。
所以就算是当衆拒婚,他也给沈韫初留够了面子,把她放在一个足够高的位置,只谈错过,而毫不贬低。
半晌,赫致栎藏着怒火的声音才慢慢传来,“你这是抗旨吗。”
赫巡拱手,低头:“儿臣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那卷圣旨,他却没有丝毫要接的意思。
赫致栎声音浑浊,怒道:“不敢?朕瞧你敢的很!”
一语响彻大殿。
宋则安拧着眉,上前一步替赫巡求情道:“陛下息怒,殿下年岁尚浅,不知您用心良苦,这才冲动行事。”
他话中透着提醒:“沈姑娘娴雅端庄,乃太子妃不二人选。殿下不如再考虑考虑。”
刻意提起太子妃三字,无非就是意在告诉赫巡,喜欢谁都没事,大可接到东宫,但于立太子妃一事,不可胡闹。
赫致栎并未出声,显然也是在给赫巡机会。
赫巡却低声道:“多谢宋大人,但孤早已考虑清楚。”
“殿下……”
赫致栎冷笑一声,道:“那朕今日若是非要让你娶呢?”
赫致栎面色阴沉,额角隐有青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阶下这个羽翼渐丰的年轻储君,捏着龙头的手越发的紧。
要看局面就要失控,渐渐殿中又站出数位大臣来企图说服赫巡,但赫巡仍旧不为所动。
他面色如常,语调却坚定无比,重复道:“恕儿臣不能从命。”
赫巡此举无疑公然挑衅君主权威,赫致栎本就疾病缠身,心绪受不得大起大落,此番被赫巡一气,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一旁的随侍太监连忙端着参水递给赫致栎面前,颤声:“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
赫致栎接过瓷盏,却霍然起身,于衆目睽睽之下将瓷盏猛地砸向赫巡。
砰的一声,碎在大殿之内。
赫巡丝毫未躲,参水溅湿了他的衣裳。
文武大臣跪了一地,纷纷道:“陛下息怒。”
赫巡亦跪在地上,道:“父皇息怒。”
赫致栎喘着气,双目微突,指着赫巡道:“朕再最後问你一遍,当真不娶?”
赫巡未有丝毫犹豫,声音恭敬,却坚定无比,“当真不娶。”
一瞬间,赫致栎忽而气血上涌,心跳飞快,他身形不稳踉跄了一下,竟是怒急攻心,直直的倒了下去。
“陛下!”
场面忽而变得混乱起来。
赫致栎的病自去去年起久反反复复,近几个月来更是如此,严重时甚至连话说不了,几乎日日都要靠丹药提着精神,他的病本就切忌心绪激动,赫巡在此时来这一出,无非是雪上加霜。
圣上再次病倒,赫巡一直陪护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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