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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密议（第1页）

御史台密议

烟雨楼的暗道潮湿阴冷，江青攥着怀中的账册快步穿行，指尖的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出口设在御史台後院的杂役房，推开暗门时，晨光正透过窗棂洒在青砖地上，扬起细小的尘埃。

李御史已在书房等候，见她进来，立刻起身迎上：“江姑娘，可把你盼来了！刑部那边火光冲天，老夫正急得团团转。”他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指着案上的茶杯，“快坐，先喝口热茶暖暖。”

江青将账册摊在案上，指尖点在“北境兵器交割记录”那页：“李大人，这是将军私通边将的铁证，还有僞造圣旨围攻刑部的事，需立刻禀明陛下。”她想起父亲和江风的处境，声音忍不住发紧，“午时三刻前若没有对策，他们就要在午门处决父亲了。”

李御史翻看账册的手猛地一顿，脸色凝重起来：“假传圣旨是灭族大罪，将军党羽敢如此行事，定是有恃无恐。”他起身在书房踱步，绯色官袍的下摆扫过地面，“陛下今早被将军党羽缠住，说江大人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恐怕已先入为主。”

就在此时，杂役突然来报：“大人，大理寺顾少卿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江青心头一松，推门出去时，正见顾淮立在廊下。他青灰官袍的袖口沾着泥污，发髻有些散乱，却难掩眼底的锐利。见她出来，他立刻递过个油纸包：“这是从张彪口中审出的供词，他招认假圣旨是将军亲笔授意，还供出了三名参与围攻刑部的党羽名单。”

油纸包上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江青接过时，见供词末尾按着鲜红的指印，字迹潦草却字字清晰。顾淮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见她袖口沾着暗道的蛛网，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指尖刚触到布料又迅速收回：“江大人暂时安全，我让暗线在牢中换了身份，他们认不出。”

“江风呢？”江青擡头望他，心悬得老高。

“他在掩护我撤退时中了箭，我已让烟雨楼的人送他去城郊医馆，性命无忧。”顾淮的声音低沉了些，指尖在廊柱上轻轻敲击，“但午门的处决是陷阱，他们料定你会去救江大人，已在周围布下死士。”

李御史这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份奏折：“老夫已写好参奏将军的折子，可陛下被党羽围着，根本递不进去。”他叹了口气，花白的胡须垂了下来，“唯一的办法是闯宫，可宫墙守卫森严，硬闯等于自投罗网。”

顾淮突然擡手打断他，指尖指向窗外的宫墙方向：“不必硬闯。今日是北境使者觐见的日子，按例需刑部丶大理寺官员陪同核验贡品，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带江姑娘入宫。”他从袖中取出两块腰牌，上面刻着“大理寺随行”字样，“贡品清单里有西域铁器，正好用账册里的兵器记录当借口面见陛下。”

江青望着腰牌上的烫金纹路，突然想起他昨夜在兵器库的应变——黑暗中撞翻油灯制造混乱，用账目拖延时间引暗线救援，每一步都算无遗策。此刻他眼底的从容，比任何承诺都更令人安心。

“贡品核验在巳时三刻，我们还有时间准备。”顾淮转身对李御史道，“大人可联络御史台同僚，午时三刻在午门附近待命，若见宫中升起黄旗，便立刻带人驱散围观百姓，保护江大人安全。”他指尖在案上画出简易地形图，“死士的埋伏点多半在午门两侧的阁楼，需提前派人控制。”

李御史抚着胡须点头：“老夫这就去安排。”他走前深深看了江青一眼，目光里带着期许，“江姑娘，你父亲一生清廉，京华的公道，就靠你们年轻人了。”

巳时的钟声敲响时，江青已换上杂役的青布衣衫，跟着顾淮混在贡品押送队伍里。宫墙巍峨，朱红大门缓缓开啓，守卫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见顾淮手持腰牌，便没再多问。

穿过金水桥时，顾淮低声道：“等下见到陛下，你先呈北境兵器账册，我补充张彪的供词，双管齐下更有说服力。”他指尖在袖中捏了捏，像是在确认藏着的党羽名单，“若将军党羽插话阻拦，你就念账册里的交割日期，那些日子恰是北境军报‘粮草短缺’的时候，前後矛盾必能让陛下起疑。”

江青点头应下，望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在青州码头，他也是这样走在前面，替她挡住盘查的卫兵。阳光洒在他青灰官袍上，镀上一层金边，步履沉稳得像脚下的青石路。

觐见的宫殿越来越近，远远能听见朝臣的议论声。江青握紧怀中的账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父亲的安危丶江风的牺牲丶顾淮的筹谋，都系在这场宫墙之内的较量上。

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杂役打扮的她，顾淮立刻上前一步：“这是大理寺的文书，负责核验贡品账目，有腰牌为证。”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陛下急着知晓北境贡品明细，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

侍卫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侧身放行。江青跟着顾淮踏入宫殿的瞬间，见将军党羽正围着龙椅慷慨陈词，而父亲的绯色官袍，正被两名卫兵押在殿角，鬓边白发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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