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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鹤没有理会。
须臾,梁誉又道,“——差点忘了,嘉义侯是个叛国的罪人,早在平夏城一役就横尸荒野了,如今若贸然露面,只会牵连无辜的人。”
顾明鹤冷声道:“梁王殿下还是顾好自己吧,我的事,犯不着你操心。”
梁誉倒也不恼,就这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这时,许久未出声的楚锦然道:“阿欢,外头天寒,你身子不好,进屋去罢。”
楚常欢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明鹤,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父亲拽进屋内了。
梁誉亦未多言,紧随他父子二人的步伐行至暖厅。
自从有了临潢府的前车之鉴,楚常欢便格外惧怕晚晚再受伤害,是以从乳娘那儿接过孩子,寸步不离地守着。
“别怕,有我在,晚晚不会有事的。”梁誉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晚晚是我的孩子,我自然要护他周全。”
楚锦然疑惑地看向孩子:“我小孙儿怎麽了?”
梁誉正欲开口,竟被楚常欢挠了挠手心,及时制止了。
楚常欢微笑道:“晚晚早産,初养时吃了不少苦,但现在已经长得壮实了,爹无需担心。”
如今虽放晴了,但屋顶和远处的山脊上仍有少许积雪,眼下已近傍晚,日头西斜,空气森寒,小童遂将地龙烧得旺了些。
少顷,小童打开厅门,乍见顾明鹤还跪在院中,便对楚锦然道:“老爷,那人还跪在院里。”
厅中几人俱是一怔,楚常欢率先起身,快步行出屋外。
梁誉眉梢深锁,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于是也跟在他身後来到院里了。
天际残馀几片彤云,绯色光影凝在顾明鹤的侧脸,将他的轮廓映照得格清晰,甫一瞧去,竟比从前消瘦了许多。
泥地湿冷,跪在地面上的双膝早被水汽渗透,连同紧贴身躯的玄青袍角也被浸成了深色。
楚常欢在他身前站定,淡声道:“别跪了,你走罢。”
顾明鹤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欢欢,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楚常欢欲挣脱他的桎梏,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梁誉快步走近,不由分说掰开了他的指头。
楚常欢当即後退两步,挪开视线道:“明鹤,之前在临潢府时,我的确想过要和你白头到老,可你一次又一次地把我逼至绝路,我别无选择,只能离开。”
顾明鹤愣了愣:“什丶什麽?”
从前权因太想得到他,所以才会动了邪心,用上巫蛊之术,肆意地操控。
後来得知他已记起过往,顾明鹤又无比害怕失去他,故而才会执着地想要除掉那个孽种,并故技重施,把人囚禁起来。
——他想要的,不止是两年的温情脉脉,而是楚常欢一生一世丶一心一意地爱他。
竟不想,楚常欢早已有了抉择。
顾明鹤张着嘴,好半晌才艰涩地发声:“欢欢,你恨我吗?”
楚常欢摇摇头,淡然道:“与其说恨,倒不如说是怕。”
顾明鹤愕然,仿佛有一只手拧紧了他的心脏,令他呼吸不畅。
——他爱的人,居然畏惧他。
几息後,顾明鹤又问道:“那你爱过我吗?”
梁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楚常欢,盼着他回答,可又害怕他回答。
那双浓如鸦羽的睫毛轻轻扇动了几下,渐渐变得湿润。
顾明鹤笑了笑:“爱过,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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