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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野蔷薇与同行者（第1页）

第8章野蔷薇与同行者

去草原的路走了整整一天。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褪去城市的轮廓，高楼变成低矮的砖房，柏油路两侧蔓延开成片的绿，羊群像撒在地上的碎云，随着风慢慢移动。游惑靠在副驾上假寐，鼻尖萦绕着野蔷薇淡淡的香——出发前他特意把那束花插进了车载花瓶里，花瓣上的露水早就干了，却依旧保持着鲜亮的红。

“快到了。”秦究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游惑睁开眼，远处的天际线低低地压着草原，云层像被风吹散的棉絮，一缕缕挂在蓝天上。牧民家的毡房冒着袅袅炊烟，门口拴着的马甩着尾巴，看见车子过来，擡起头嘶鸣了一声。

林烬说的没错，这里确实能看见整夜的星星。

傍晚时分，牧民端来热气腾腾的奶茶和手抓肉，铜壶在篝火映照下泛着暖光。游惑坐在毡房外的木凳上，看着秦究和牧民比划着聊天，对方说着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偶尔蹦出几个生硬的词，两人却聊得不亦乐乎。

“他说明天可以借两匹马给我们。”秦究走过来坐下，递给他一块烤得焦香的奶豆腐，“说北边的山坡上，野蔷薇开得正疯。”

游惑咬了口奶豆腐，清甜的奶香在舌尖散开。“你听得懂？”

“猜的。”秦究笑了笑，往他手里塞了瓶冰镇汽水，“不过看他比划的手势，应该是这个意思。”

夜幕降临时，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密密麻麻铺满天幕，仿佛伸手就能摘到。篝火噼啪作响，牧民弹着马头琴，调子悠长又苍凉，像是在诉说着草原上的故事。

游惑靠在秦究肩上，听着琴声看星星。那些在考场里见过的星空似乎都带着寒意，唯有此刻的星光是暖的，落在皮肤上，像极了秦究指尖的温度。

“还记得吗？”秦究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很轻，“在154考场的雪山上，你说如果能出去，就找个有星星的地方待着。”

游惑“嗯”了一声，想起那个被风雪覆盖的夜晚，两人裹着同一件大衣，在山顶看了场短暂的日出。“你记性倒是好。”

“关于你的事，都记得。”秦究转过头，在他额角印下一个轻吻，“包括你把我锁在暖气片上那次。”

游惑挑眉，刚想反驳，却被他握住了手。秦究的指尖划过他腕间，那里光滑一片，早已看不见锁链的痕迹。“现在没东西能锁得住了。”他低声说，眼底的星光比天上的更亮，“往後去哪，都一起。”

第二天一早，两人骑着马往北边的山坡去。马走得很慢，蹄子踏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风掀起游惑的衣角，带着青草和野花的气息，野蔷薇的香气越来越浓，转过一道山梁时，眼前忽然铺展开一片红海。

漫山遍野的野蔷薇肆意生长，红得像燃烧的火焰，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比花店橱窗里的那束鲜活百倍。

“果然没骗人。”秦究勒住马，侧头看向游惑，眼里盛着笑意。

游惑翻身下马，走到花丛里。清晨的风拂过，花枝轻轻摇晃，花瓣落了他满身。他想起林烬找到的那片干枯花瓣，想起在火锅店时店主说的话，忽然觉得，那些没能亲眼看到这片花海的人，或许也能闻到风里的香。

秦究也下了马，从背後轻轻抱住他。“在想什麽？”

“在想，”游惑擡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这里的风，应该能把香味带很远。”

远处传来牧民的吆喝声，惊起几只停在花枝上的蝴蝶。游惑转过身，撞进秦究含笑的眼眸里，忽然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带着花香的吻。

阳光穿过花枝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野蔷薇的香气漫山遍野，风里仿佛都带着甜味。

从草原回来时，楚月的电话打了过来，说石碑已经刻好了，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向阳坡上的石碑立在花丛里，“愿星光引路，魂归故里”几个字被阳光照得很亮。星渊守望者蹲在碑前，往土里撒着花籽，楚月和林烬在旁边帮忙，看见他们过来，笑着挥了挥手。

“刚撒了虞美人的种子，”楚月拍了拍手上的土，“明年春天开花，红的黄的都有，热闹得很。”

游惑把从草原带回来的野蔷薇插进碑前的空瓶里，花瓣上还沾着草原的风。秦究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石碑上，又转向远处的田野，那里有人在耕种，有人在放风筝，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走吧。”秦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轻轻地牵起游惑的手，那只手温暖而有力，仿佛能传递无尽的安全感。

游惑见状，微微挑眉，似乎对这个提议有些意外。他的目光落在秦究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又去？”游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似乎对这个老地方已经有些熟悉了。

秦究笑了笑，他的笑声低沉而温和，宛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游惑的耳畔。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游惑的掌心，仿佛在安慰他。

“嗯，”秦究轻声应道，“楚月说老地方的火锅店出新锅底了，她想让我们去尝尝。而且，她还说要给我们接风，顺便聊聊去海边的事。”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似乎对这次聚会充满了兴趣。游惑听了，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秦究的提议。

风从坡下吹上来，带着花籽的清香。游惑回头看了眼石碑，野蔷薇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点头告别。他握紧秦究的手，转身往山下走。

路两旁的野花五颜六色，争奇斗艳，像是在比谁更美丽一样，开得正盛。微风拂过，它们轻轻摇曳，仿佛在向路人招手。花丛中，蝴蝶翩翩起舞，它们时而停歇在花朵上，时而又振翅高飞，与野花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远处的村庄里，袅袅炊烟缓缓升起，给这个宁静的地方增添了一丝烟火气息。那炊烟像是一条白色的绸带，飘荡在空中，渐渐地与蓝天融为一体。

游惑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某个考场里，他曾问过秦究一个问题：“出去之後想做什麽？”当时，秦究微笑着回答道：“没想好，或许先睡个三天三夜吧。”

然而，此时此刻，游惑看着身边人的侧脸，看着阳光洒在他睫毛上的那一抹碎光，他突然觉得，与睡三天三夜相比，这样牵着他的手，漫步在这条充满烟火气的道路上，似乎更加让人感到踏实和安心。

前方的路还很长，也许会有海边的贝壳等待他们去捡拾，也许会有火锅店的牛油香气扑鼻而来，也许会有朋友的唠叨萦绕在耳边，还有那永远不会松开的手，一直陪伴着彼此。那些曾经深埋在心底的过往，早已如同尘埃一般飘散，而他们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光芒之上，闪耀而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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