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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弓拉满的弦音在一片寂静里格外清晰。

陈怡静迈入天台时，白守约手里的箭羽正好穿风而去瞄中远处的靶子，他的声音比动作柔和：“阿湘，你肯定比我做得好，现在换你来试试好吗？”

霍尚湘却只是转脸望向坐在一旁的商雀：“山雀大人，陈怡静来了。”

陈怡静：“你视力真好。”

商雀起身，向她微微一笑：“看样子你已经去过疾控中心了？”

陈怡静没有隐瞒，将白天的事和盘托出：“明天傍晚留明月会带队去抓虫子。”

商雀稍一敛眉，平静道：“她们是捉不到的。”

白守约鼓动霍尚湘不成，只好自己又抽了支箭出来：“那虫子的速度可比你们想像得更快。”

“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陈怡静说。

然而商雀没有如她所愿欣然同意，而是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想研究这些虫子，是为了揭开更多有关变异者的信息，加快推动游戏进度？”

“是。”

无论是对户协的人，还是对她们，她都没有隐瞒。正是因为她认为“推动游戏进度”是绝大多数玩家的意愿，大家的利益指向是一致的。不过她很快意识到，桃源三人组并不属于“绝大多数玩家”之列。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三个是随遇而安的个性，恰好又有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安身立命的本领。”商雀说，“这个地方在你们看来充满危险，可对于我们来说，却比在里世界安稳了太多。”

陈怡静：“等这场游戏结束，你们可以选择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游戏结束之后是另一场游戏。”商雀语气平平，完全不被煽动，“没有尽头，又哪来的选择呢？”

陈怡静仍然有理由说服她：“这一切是有尽头的。在这个象限有一道还生之门，只要通过这些游戏找到还生之门就能回到人间了。”

“阁下。”商雀淡淡望向陈怡静的双眼，“你真的想回到人间吗？”

陈怡静：“……”

“在里世界多年，我也有些识人的心得。单单看着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并不像你的那些伙伴，你没有回到人间的执念。”商雀说，“从某个角度来说，你和我们是一样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又何必拿来说服我们呢？”

夜色如此深重，足以吞噬所有轮廓。但站在商雀面前，陈怡静只觉自己无所遁形。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活下去。可是活在哪里，其实她还是没有所谓。

不够坚决就是尚有软弱。而她的软弱被她一眼就洞穿。

陈怡静默然片刻，还是开口：“我现在确实没有那种执念，可是我的朋友们有。哪怕是为了她们，我也要找到还生之门。”

“你的那些朋友里……有肖彰吗？”商雀说，“游戏进度到100%那一天，你当然能够顺利离开这里。可是肖彰却不能。”

“我不会抛下他不管，我会找到解决感染的办法把他救回来。”

“你甚至都没去找过他，又谈什么救他呢？”

“……”

商雀将目光脉脉投向远处，幽暗的夜色叫她想起自己仍是山雀的时候。在桃源的某一次日出，她曾望过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他曾经来里世界说要找一个朋友，我想你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朋友吧。他实在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绝不会抛下自己认定的人，冒死也不惜。”商雀说，“可你……你迫不及待结束这场游戏从而尽快离开这里的企图心，让我替他感到不值。”

话到这里陈怡静明白多说无益，她不再试图自证：“我到底有什么企图心，你总会知道的。”

商雀勾了下唇，却没有一丝笑意：“那么我拭目以待。”-

当前时间进度：DAY28

当前游戏进度：48.1%

傍晚，陈怡静一行和户协的人兵分两路。

卓玛、张历历、金怀墨还有江亦奇——这个家伙说什么也要跟去——四人前往疾控中心。陈怡静、留明月还有另外三个同学分头去抓捕虫子。

“一切行动在自身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进行。”留明月强调再三后几人才解散。

入夜以后丧尸的视觉大打折扣，只要保持适当距离、不发出声音，几乎不会被它们发现。往常外勤时，搜索队的成员都是尽量避免和丧尸照面。但今天却不行，她们得找到落单的丧尸，伺机斩杀它们取得活虫样本。今天出勤五人，两两一对以防不测，多余了陈怡静一个，她表示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大问题。

她按着地图绕进一条小路。

低低的嘶吼从巷尾传过来，两张溃烂的脸乍现在十米外的地方。根据之前的经验，陈怡静判断丧尸的嗅觉半径在五米左右。此时它们还没有发现她。

她从肖彰的手环里载下一把枪，利索地装上消音器。这个消音器是个稀罕物，基地里目前仅有三个，成员们只能轮流借用。

抬手对准丧尸的天突穴，她微微眯眼。

模糊的视力缓缓聚焦。

一枪，两枪。

腐烂的尸体摇晃着倒下。

陈怡静一个箭步冲过去，掏出透明试管的瞬间，两只三毫米长的八条腿小虫子从丧尸的天突穴爬了出来。她瞄准虫子所在处立刻把试管倒盖上去。虫子飞一般爬走。她又追着几步去捉，别说抓到虫子，没两秒钟虫子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陈怡静：“想起了以前打不着蚊子的郁闷……”

“轰！！！”得一声爆炸巨响，热浪自路口凶猛推来，陈怡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顿时一阵耳鸣。她捂着耳朵摇了摇脑袋，扶着墙朝外看。

十几只丧尸被炸上半空，硝烟翻腾之际，一个熟悉的人影踏过遍地的残骸走出来。

他锐利的目光刹那就捕捉到了猫着腰在墙后窥伺的她：“……陈怡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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