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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丶生辰
四月二十八,太子生辰宴。
承瑞宫装饰焕然一新,大设宴席,宫内外共设四百二十八席之多,不仅有文武百官进宫祝贺太子华诞,更有他国使臣前来献礼道贺。
此回太子生辰宴皇帝似乎有意大办,不仅宴请衆多臣子,宴席各处更是极尽讲究:
只见殿内长桌两端各摆一只紫金釉云纹花瓶,瓶中皆插鲜花;桌上餐具皆用金碗丶金盘丶金筷,且每桌有一红漆木盒用以盛放赏赐之物;吃食更是精致奢侈,光雕花蜜饯便以高足碗摆了九只之多,更有冷膳丶热膳共三十六品,其中有鲜羊腿丶三脆羹丶鸳鸯炸肚丶鲜虾蹄子脍等佳肴,就连点心亦摆了八盏。
乐府为此次生辰宴更是提前一月就做了准备,编了好几支新曲与新舞。可这第一支曲已然吹奏许久,衆人却迟迟未见太子身影。
东宫。
按规制,萧宁煜今日应着衮冕九章。冠九旒冕,九旒冕玄表纁里,前後各垂九旒,旒五采,玉十二,珠五。以玉衡为冠,黈纩充耳,冠插玉簪,缀有朱缨;着玄衣皇裳九章,以金线绣有双龙在肩,高山在背,火丶华丶宗彜在双袖,藻丶粉米丶黼丶黻在裳。更有大带素表朱里收于腰间,同裳色蔽膝护于膝上,佩以大绶四采丶玉佩两组丶素纱中单等。
可谓是从头至脚无不装点,尽显华贵雍容。奈何还没等这套繁琐装扮穿戴完,萧宁煜就耐心告罄,面沉如水。
贺云亭进来时,小瑞子正诚惶诚恐地半跪于地替萧宁煜戴玉佩,瞧见贺云亭就像瞧见了救星,手脚麻利地快速戴好,便急急忙忙退下了,生怕再晚一步就要便会挨他主子一通训斥。
萧宁煜烦躁地扶了扶沉甸甸的冠冕,心情欠佳,冷冷瞥向贺云亭,“有事?”
自然是有事,否则贺云亭也不必在宴席开始前,还特意绕路来东宫一趟。
“殿下,近日风月楼附近多了些行迹古怪之人。臣瞧着,似乎是在探查什麽。”贺云亭言辞谨慎地汇报。
风月楼虽说这些年做事都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但也难免会沾惹上一些麻烦,萧宁煜对此见怪不怪,只问,“谁的人?”
“似乎是崔将军派的人,不过他们查的倒不是风月楼背地做的那些事,而是明面上的那些。”
这才是令人费解之处,风月楼是京都最大的一家青楼,明面上做的是那皮肉生意。崔士贞好好的,查这做什麽?
萧宁煜听後若有所思,食指微屈,抵上拇指戴着的玉扳指,淡淡地问,“具体都查了些什麽?”
“查了风月楼中除了姑娘们,是否还养了小倌,还查了殿下每月去风月楼的次数。”贺云亭分明已然猜到了崔士贞的意图,却好似不敢确信一般,“殿下,他这是何意?”
萧宁煜转了转玉扳指,冷笑一声,“你说呢?”
还能是何意,无非是想要找到能够坐实他萧宁煜有龙阳之癖的证据。奈何这样的证据自然不会在风月楼中,崔士贞就算想寻也是寻不到的。
“风月楼里可有他要找的?”萧宁煜看向贺云亭。
贺云亭心领神会,连忙道:“有一少年,长相白净,十三四岁,是半年前从人伢子那瞧他可怜买回来的,如今就在楼里做点端茶倒水的活计。”
“十三四岁?听起来怪畜牲的。”萧宁煜眉头一皱,“太小了些,就没别的可用了?”
半年前奚尧尚未回京,萧宁煜那会儿也不见有这方面的癖好,贺云亭哪能未卜先知想到这一出,如今也不过是赶巧了,否则便是一个可用的都没有。
“虚岁十五,也不小了。”贺云亭回是这麽回,心下想的却是:萧宁煜对奚尧使的那些手段,不也没强到哪去麽?
“罢了,就先这麽着吧。”萧宁煜冲贺云亭挥了挥袖子,“他们忙着在此事上多费些神更好,如此便抽不出精力去管旁的事了。”
“殿下说的是。”贺云亭颔首。
说到这,小瑞子突然从殿外进来,报了一声,“秉殿下,奚将军来了。”
听到奚尧来了,萧宁煜立刻催贺云亭离开,“行了,你先去宫宴上吧。”
刚用完就被下了逐客令的贺云亭颇为无语,却也只敢在心中腹诽,表面还是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甚至不忘提醒萧宁煜别耽于情爱,苦口婆心得如同一位在被妖妃迷了心智的昏君耳边冒死觐言的忠臣。
果不其然,他挨了萧宁煜一记冰冷凌厉的眼刀。
奚尧踏入殿中,正好与贺云亭错身而过,脚步微顿,与其互相问了声好,这才擡起眼往殿内走去,猝不及防被一身华贵服饰的萧宁煜晃了晃神。
萧宁煜的长相一半随皇帝,一半随他那位异族的母後,眉眼深邃,轮廓凌厉,俊朗而矜贵,昳丽又桀骜,平日里就能轻易让人移不开眼,今日在一身华服玉饰的映衬下,更显出十足的张扬肆意,祖母绿的眸子深而沉地泛着幽微的光,侵略性更为浓烈。
奚尧目光滞了片刻,很快与他错开眼,“我来是想问问之前托你查的事,有消息了麽?”
萧宁煜听完他的话,唇边的笑意顿收,“你来,就是跟孤说这个?”
“自然……”奚尧瞧见萧宁煜不佳的面色,到唇边的话又转了个弯,“自然不光是为了这个。”
“哦?”萧宁煜脸色稍霁,“那还有什麽?”
心中想着正事要紧,奚尧思来想去得了一句应当不会出错的话,轻轻道,“来提前给殿下道一声贺,祝殿下生辰喜乐,万事顺遂。”
听了这话,萧宁煜唇角情不自禁翘起,很快又不满地看着二人之间的距离,“奚尧,你祝贺隔那麽远祝贺?谁知你是不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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