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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是场漫长屠宰(第1页)

归来是场漫长屠宰

“207号,医务部预备队成员,这是你要递交的辞呈吗?”

“是。”刺目的白炽光线下,低垂的睫毛阴影映照在年轻男人的面颊上。

他身着白色防护服,交叠的手落在大腿处。

因为长时间轮班倒的工作,他眼中密布红血丝,精神状态看上去极其不佳的模样。

那份辞职报告被老者翻开,他坐在因生锈而嘎吱作响的靠背椅上,神态极其平和,镜片後的眼神保持着他一贯的从容。

他说:“孩子,能告诉我是为什麽吗?”

在邬昀心里润色过无数遍的回答,他猜测这份辞呈会带来严厉的质问,不留情面的批评,甚至是干脆的无视。

可这些都没有发生,只是一位和蔼的老人与他面对面坐下,轻声细语地向他询问着原因。

对上老年学者的眼神,他沉静地说:“我不喜欢这份职业。”

今天早上他刚握过手术刀,指缝里的血渍甚至还未清洗干净。

他剖开了研究室实验皿中那个“人”的胸膛,即使穿着防护衣,喷射而出的血液仍然溅了他满身。

每天去重复这些无意义的切割过程,就像生命被既定的程序,不断循环往复地进行着。

“所以你是感到疲倦了吗?”老者面露关怀之色,“没关系的,偶尔的厌倦是正常现象,我可以为你申请一段时间假期,直到你的状态恢复为止。”

“不用了。”邬昀摇头,“这段时间的工作与我个人理念不符,我无法再继续。”

“那还真是遗憾。”老者叹气,“孩子,我为你惋惜,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你从公校毕业後我就很欣赏你,前段时间曙光计划下来以後,我立刻定下了你的名字。再过两天就能正式啓动,这麽好的机会,你真的不想坚持下去吗?”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极为磅礴而壮观的景象,于是那张苍老的面孔充满无限希望,连唇畔的胡子都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为什麽不选择和我们并肩,一起攀登人类科学的最高峰呢?”

第一次切割下那些生命体的心脏时,它们如鼓的心跳在银白色的托盘中大力碰撞。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他们欢呼着,喜悦地拥抱在一起。

老者更是急不可耐地接过试验品,仿佛他捧着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神啊,是你赐给我们,最完美的,最圣洁的,不可亵渎的生命体。”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所有的牺牲,都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

可邬昀分明看见——破碎的玻璃皿中,女人因失血过多而泛着乌青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言说着什麽。

她如海藻般的长发飘散,从口中不断吐出红色的花瓣,光裸的身躯和四肢被狠狠固定住,无法挣脱的铁链仍被她晃动着,如同托盘中的心跳声。

这是他的工作,参与稀花7区开展的血清研究。

而作为报酬,所有研究员的亲人都会一起搬入园区,享受最优良的医疗条件。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有时候甚至无法叫出他的名字,像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

当每次手术结束後,褪下被血污沾满的手套,他会认真地丶一遍一遍地清洗着自己的手。

“哥哥。”实验室外等待已久的小女孩扑上来,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角,“凌爷爷说,妈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还会回来看我吗?”

他有些犹豫,蹲下来抚摸女孩毛茸茸的脑袋:“小意,为什麽不睡觉呢?”

女孩泪眼汪汪:“我想听小王子,求你啦哥哥,你说过的,会给我讲完的。”

“那你乖乖睡觉,我就给你讲好不好?”他抱起娇小的女孩,她的头发已经及肩了,棉布的小睡裙脏兮兮的。

这是实验对象13号的孩子,那个女人感染花肺後状态很差,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女儿,主动和凌博士签下了协议,被注射了提取所谓“异人”的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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