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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很明显,他说的麻烦你,不仅仅是让宋文保守秘密,还要让他帮忙喂汤。
要是没看到宴云何是怎麽给虞钦喂药的,宋文一定很乐意帮忙,这本就是下人该做的事情。
只是现在,宋文颤颤巍巍地看着宴云何。
宴云何收回手,看了眼床上的人,又望了望宋文,脸突然阴了大半:“你来喂。”
宋文僵着脸,小心地坐在了宴云何让开的位置,刚拿起勺子,宴云何就在身後说:“不先给他垫个帕子吗?”
就在宋文手忙脚乱找来帕子,好後,刚勺起汤往虞钦嘴边送,就听宴云何的声音再次传来:“这麽烫你直接喂?”
宋文简直要哭了,他都开始在想,为什麽刚才一进来,不放下参汤就走。
虞钦温和道:“没关系,不要紧。”
宋文觉得有关系,很要紧。
他跟火烧屁股般站起身,把汤往宴云何手里一塞:“我差点忘了,管事刚才来问我明日采购的单子,我得出去忙了,大人还是你来吧。”
说完後,宋文小跑地出了屋,步伐匆匆,跟被狗撵似的。
屋里静了下来,宴云何再次坐下,给虞钦喂汤。这一回他们谁都没说话,屋里变得极静。
屋外寒夜风吹,窗栏轻微作响。
虞府不似永安侯府这般奢靡,最多冬日室内烧些木炭取暖。
宴云何直接把虞钦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床铺柔软,房中温暖。用过汤後,虞钦明显困倦极了,却仍然强打精神。
“想睡便睡吧。”宴云何放下一半的床幔:“我就在外边的榻上,你有事喊我。”
说完,宴云何刚想将烛火熄了,就听到虞钦在身後说:“宴云何。”
宴云何顿住了步子,虞钦又轻咳数声:“日後莫再心慈手软了。”
如果今夜宴云何没有遇到虞钦,那样重的伤势,又是这样的深冬夜,或许明日醒来,这世上就没有虞钦这个人了。
宴云何的手指颤了颤,他胸前後背,皆有旧伤,那一刻仿佛隐疾复发,整片都泛起疼来。
“我知道了。”说完,宴云何擡手扬下了另一半床幔,吹灭了烛火,前去外间的榻上。
宴云何久久未睡,他靠在榻上,怔怔发呆。里间不时传来翻身轻咳的动静,呼吸声时轻时重,宴云何知道,受伤时只是疼,受伤後却是磨人。
但是即便如此,虞钦也没有叫过宴云何的名字。
直到窗外的光线由暗变明,房中才隐约传来些许动静。
宴云何睁开眼,里面血丝密布,他一夜未睡。猛地起身,他走向房中,虞钦正艰难地穿上外衣。
“你这是在做什麽?”宴云何眉心微跳,已是动怒。
虞钦脸颊泛红,竟诡异地有了些气色:“我该回去了。”
宴云何上前摸向他的脸,果然触手温度滚烫。虞钦竟躲不开他的触碰,想来跟这场高烧有关。
“你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叫大夫。”宴云何说完便想走,他的手腕却被虞钦握住了。
拉着他的力道很轻,宴云何却感觉挣扎不开。
“宴云何,我该回去了。”虞钦再次道。
哪怕有小太监为他们掩去宫中痕迹,方知州又安排了人装成虞钦回府,但只要虞钦耽搁多一日,太後就有可能发现不对。
虞钦才因办事不利受罚,要是让太後发现宴云何竟然救了虞钦。
那黑屿乱山之事,就不会被定性成意外,而是虞钦和宴云何联手欺瞒于她。
到那时,不只是虞钦,连宴云何都会很危险。
宴云何僵着身体,没有动弹,虞钦重新穿上那件被血浸透,被宴云何弃之一旁的黑色裘衣。
虞钦只是短暂地脱去了这件衣服一夜,清晨到来,他还是需要穿上。
深色能掩盖所有的脏臭,虞钦仿佛闻不到那难闻的味道。
宴云何喉头微动:“我给你换一件吧,这件……”
“宴大人。”虞钦出声打断道:“我习惯了。”
习惯什麽,是这血的腥臭味,还是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亦或者是疼痛,适应了常人无法习惯的一切?
“不必送了。”虞钦留下这句後,便松开了宴云何的手。
宴云何握紧拳头,听到房门一关一闭,风雪声涌了进来,虞钦走了。
他分明什麽都没带走。
却又像带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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