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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皮袍下的虱子（第1页）

30.皮袍下的虱子

顾城下飞机刚开机，手机立刻弹出来好几则来电提醒。勉强就其中一则回电过去，那头传来继母陈秀娥小心翼翼的声腔：“阿城，已经回东城了吧？秀珠前几天就过去了，不知道有没有联系你。”

顾城说阿姨，秀珠要是有什麽事，你可以电话里讲。

陈秀娥仍旧不死心：“嗐，念书的时候你们还那样要好，秀珠的功课多亏了你，才能考上浙大。她结婚你也送了大礼，想来你也是对她.....哎，不说这些了，秀珠专程去找你，大概也是想看看你....”

顾城讲他还在北京，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回来。刚应付了这头，那头父亲又打来电话，倒是没多说，他深知儿子的性格，但身边的妻子使劲儿掐他，他才勉强答应“骚扰”下儿子。还是那话，秀珠最近过得不太好，小儿子生病住院，崇州医院不大行，转到东城来，叫他有时间的话，到底还是去看看。

顾城含糊地答应下来，转头叫助理联系医院，要是能帮上什麽就帮。其馀的，他不打算过多涉足。没想到第二天在办公室门口，一个穿着小香风长发披肩的女人已经矗立在那儿。

罗秀珠面貌仍旧清新脱俗，生养两个孩子仿佛并未给她带来任何形体上的变化。双眼含情着，默默地模样十分招惹男人的怜爱。

顾城脚步一顿，几秒後继续向前：“你怎麽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让我好安排。”

罗秀珠笑意盈盈地，眼里有苦涩凄惶：“城哥，我给过你电话，只不过一直打不通。”

顾城道不好意思，可能是在开会，又是陌生电话，就没接。

“这样，你先等等，我安排下工作，行麽？”

一转眼进了办公室，顾城的脸色阴寒下来，拨通内线电话叫来办公室负责人，责问为何外人能知道他的行程。王经理吓得够呛，明明之前苇叶的罗西过来也是死缠烂打，顾总後头不也笑纳了麽。这个罗小姐也是好风光好姿色的我见犹怜，又是顾总的老相识，他不就稍稍地透露了点口风？

“罗小姐她讲丶她讲是你妹妹，我以为.....”

“什麽你以为？！”顾辰震怒，发起脾气来也并非凶恶的模样，可一双含刀的眼和压低的嗓音实在叫人心惊胆战：“我们顾家户口本上没有妹妹，我个人也没有任何干妹妹，王经理是想提我做主认门亲事？”

王经理吓得屁滚尿流地出去，他以为是替大老板准备了美女惊喜，没想到是个叫人头皮发麻的大坑。对着罗秀珠便不太殷勤客气了，还是中规中矩地请她进去。

秀珠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怔怔了片刻。七八年未见，顾城刚刚自电梯出来的刹那，那种强大的成熟的气场，叫人瞬间跌入心墙震动的危险境地。到底这些年的婚姻生活让她对男人这个物种了解得更加透彻，倒是没有一味地彻诉衷肠，只是感谢：“盼盼半个月前就转院过来，却一直没有好起色，负责的医生看来不太行。多亏了城哥，昨天就给我们转了单人病房，院长亲自来坐诊。”

顾城笑了笑，和煦的模样：“别客气，这是应该的。”

秀珠有些苦涩：“怎麽是应该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应该的，城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顾城点点头，像敷衍又不像，让人很难琢磨的态度，撇开话题，聊了两句後内线电话进来。

“不好意思，改天我去医院看望你，这会儿还有个会。”

罗秀珠从大厦里出来，坐进车内，压着眉头接了电话：“儿子的事我会解决，嗯嗯，我知道。怎麽会是骗你？放心吧，那件事既然是求人，我们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

“好了，别着急，我们一步步来。顾城再怎麽公私分明，再分明还能跟家里切断联系？”

“他那人城府很深，能做这麽大的事业，光打感情牌还是不够，我账上的钱不够了，你再打点过来。”

刚挂电话，罗秀珠一句废物脱口而出。

她跟李云蔚的婚姻，表面金玉，实在败絮。始于风光盛大，即将终于贪婪和背叛。可有两个儿子维系其中，叫她不敢轻易舍弃这段婚姻。

罗秀珠看不清顾城的态度，但敏感地察觉到他不太欢迎她。秀珠紧抿双唇，去医院看了一趟小儿子盼盼，随即给远在海岛城市的罗母打电话，没说两句，便哽咽出来。

机票是提前定好的，挂了电话後半个小时出发，到达厦门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罗母早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罗秀珠翩翩而来，冲进“母亲”怀里。罗母养她十六年，被迫把孩子跟陈秀娥换回去。当年是诸多的不舍。最後是丈夫强硬决定，不得已换回一个没有感情根基的罗西。一片慈母心肠在罗西那里得不到展现的机会，到了秀珠这里，自然是加倍的疼爱。

“是不是又瘦了？快进来，家里已经炖好了老鸭汤，降火补身。”

罗母看秀珠小口小口地喝汤，心焦得恨不得替她吃替她喝：“女人生完孩子身体会差好多，何况你还生了两个，你那婆母对你怎麽样？哼，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李云蔚呢，这两年表现好点没有？”

秀珠在外人面前，永远称赞李云蔚，自豪李家的家世。自小就是人群视线的焦点，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哪里能叫人看到女神的婚姻背後，是一被褥的虱子和臭虫。唯独在罗母面前，讲了实话。

她一味地哭，罗母心如刀割丶破口大骂：“都怪陈秀娥！当初是她一力撮合你们俩，说他家如何如何了不起，说你嫁过去就是过皇後的日子。我呸！简直把人往火坑里推！害苦了我的好秀珠！”

秀珠掩面垂泪，眼睛却是冷冷的。当年李家父子的确风光过，可人算不如天算，公爹犯了点错提前内退。曾经的门庭若市没两年变得冷冷清清。丈夫背後没了支撑，单位的事也不想干，筹划着出来开公司。也好过一阵，赚了几百万，结果在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就出轨公司前台。

她恨透了李家，更恨生母陈秀娥。如果她要狸猫换太子，为何不换个彻底？非要等她们一家回到崇州临时暂住，就过来套近乎，直到东窗事发。

“唉，”罗母可怜地把秀珠拉进怀里，捏她的手背：“要是我当时再坚持.....你就不会留在那里，嫁个虚有其表的公子哥。”

“妈，别说了，是我.....命不好。”

罗母难受至极，能为宝贝做的有限，也不怪她这麽多年怎麽不来看她，将佣妈支使开，自己进房拿东西。将一张银行卡塞到秀珠手里：“你爸也是个老顽固，这麽多年两袖清风，没存多少家底。当年你出嫁我给你转了一笔，剩下的这些是我的退休金和公积金，还有一半是你爸的工资。你都拿去吧，孩子治病也要花很多钱，老是跟李家伸手，也不好。”

秀珠推脱两次，还是把卡收了。这点钱她还不看在眼里。但有总比没有好。

“其实当年，你跟他们顾家那个儿子，感情不是挺好麽？”罗母回忆起来，顾城的确是个有前景的，少年少女常待一块儿，光看着都养眼。

秀珠差点呕出一口血来，所有人都认为顾城对她有意思，只有她自己才晓得，所有亲近的表象下，是男人冰冷的心。向来被异性捧在手心里，怎麽会不晓得对方是否对她动心？但她不甘心，一定要等他眼里装下自己。结果顾城自大学後，鲜少回家。她再等不了，又受了李云蔚的狂轰滥炸，毕业就结婚，那是一场奢华无比的婚礼，让所有同学表面艳羡暗自妒忌。

当她手脚水肿夜不能寐，大着八个月的肚子去酒店抓奸，所有的华丽才褪去虚假的色彩。

院外一阵爽朗笑声，罗父领着一位青年进来，觑见秀珠时愣了愣，很快含笑道：“眨眼这麽大了，成熟了。”

秀珠垂泪着起身，靠过去，小声叫一句爸爸。

罗父欣慰地拍拍她，替她介绍：“这位是我以前的学生，陈凯，现在成了我的同事，外事处的科长。”

秀珠凝眸朝陈凯望去，陈凯痴愣片刻，十分绅士地伸出手来：“秀珠，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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