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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味棒棒糖
江中的教学进度不算快,一天课程听下来,秦梦倒还能跟上节奏。
开学第一周不用上晚自习,最後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一片收拾书包的窸窣声,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外走,喧闹的人声很快漫出了走廊。
“你不回去吗?”秦梦把最後一本物理练习册塞进书包,转头看见苏祈年还趴在桌上,胳膊垫着脸颊,像只缩成一团的小猫。
“我家离得远,平时都住校,只有放假才回去。”苏祈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从抽屉里翻出作业本,“打算写会儿作业再回宿舍。”
秦梦新搬的住处离学校不算太远,她昨天特意查了公交路线。
坐302路到宁江路口站下车,再步行七八分钟就能到小区。
正是晚高峰,校门口的公交站台挤满了人,队伍像条长蛇似的绕了半圈。
等公交车摇摇晃晃到站时,车厢里已经塞得像沙丁鱼罐头,秦梦被人群推着挤上去,找了个能扶的扶手站定。
车窗外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红色的尾灯连成一片流动的河,等她终于在宁江路口站挤下车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快沉到楼房後面去了。
黄昏把天空染成一片晃眼的橙红,像泼翻了的橘子汽水,云层边缘镶着圈金边,随着暮色渐浓,那抹亮色正一点点被深蓝吞噬。
秦梦借着最後一点天光,拐进了通往小区的那条巷子。
巷子两侧挤满了小吃摊,烧烤店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滋滋冒油的烤串腾起浓密的白烟,混着夏夜黏腻的热浪扑面而来,空气里飘着孜然和炭火的焦香,却闷得人胸口发紧,连呼吸都带着股灼烫的味道。
刚走了没几步,背後的书包突然被人狠狠拽了一把。
秦梦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
拽着她书包的是个中年男人,身上飘来浓烈的酒精味,像打翻了的劣质白酒,呛得人皱眉。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浑浊地黏在她身上,显然是在这儿等了许久。
而他等的人,就是秦梦。
秦梦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黑色的眸子像淬了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真是阴魂不散。”
男人叫何良,是秦平国的债主。
秦平国前几年嗜赌如命,天天在外借钱,喝得烂醉回来就对着空气胡言乱语,欠了一屁股债也丝毫不知收敛。
何良是衆多债主里最让人恶心的一个。
别人要钱,他却偏要把主意打到欠款人的女儿身上。
他来找秦梦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秦梦总能躲就躲,看到他的影子就绕路走,前几天他蹲了半天没等到人,没想到今天借着暮色,还是被他堵在了这儿。
秦梦实在想不通,何良怎麽会蠢到觉得威胁她就能让秦平国还钱。
在秦平国眼里,一个女儿,如果把她卖了能抵债务,他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眼。
他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个所谓的女儿。
秦平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秦梦知道自己硬碰硬讨不到好,对方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真动起手来,她毫无胜算。
可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攥紧了书包带,眼神里满是戒备。
何良却扯出一抹猥琐的笑,黄牙暴露在昏暗中,语气黏糊糊的:“小姑娘,可算等到你了,要不这样,你今天跟我走,你爸那笔钱我就当喂狗了,怎麽样?划算吧?”
那语气里的龌龊让秦梦胃里一阵翻涌。
她猛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声音很冷:“秦平国的事跟我没关系,你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报警。”说着就伸手去摸书包侧边的手机。
就在这时,“滋啦”一声,巷子两侧的路灯突然全亮了。
暖黄的灯光瞬间洒满整条巷子,照亮了何良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也照亮了巷口。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停在那儿。
江亦单脚撑地,自行车斜斜地靠在他腿边,他本人则懒懒散散地倚着巷口的墙,看了半天热闹,突然慢悠悠地鼓了鼓掌。
那掌声里的嘲讽和挑衅,简直毫不掩饰。
“叔啊,”江亦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眼睛都没往何良身上瞟。
手里正慢悠悠地撕着一根真知棒的包装袋。
“耍流氓好歹挑个隐蔽点的地方吧?这巷口路灯都亮成这样了,您还在这儿杵着,生怕别人看不见?”
何良本就喝了酒,被个半大孩子这麽一呛,顿时像被点燃的炮仗,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你他妈算个什麽东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着就伸手想去拽秦梦。
江亦一把揪住秦梦的书包领子往後一扯。
把刚拆开的橘子味棒棒糖塞进她手里,轻飘飘对她说了句:“送你了,不要钱。”
秦梦:“……”
这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麽状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亦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棍子。
仔细看才发现,是旁边烧烤店的扫把杆,扫把头早就不知所踪,只剩下根光秃秃的木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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