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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虽然又到了周六,但对于在案子上来说的人,是没有休息日这个概念的。早起两个人在家吃完饭之後就去市局了,到了快中午时,施也就接到消息,谢聿已经到了市局。
原本就是找着借口出来放风,不算是工作,而且顾载阳之前来过可以带路,再加上知道施也感冒,学生们就没给施也添麻烦,出行前一天就定好了接送站和包车,到了酒店办理入住,没工作的集体出去玩,还顺便把谢聿送到市局。
施也把人带进办公室,只是简单说了句“这是我学生”,之後的寒暄介绍全都由谢聿独立完成。
郎月慈低声跟施也玩笑道:“你的学生还真是各种风格都有啊!”
“总不能全组都是闷葫芦。”
互相都认识过之後,谢聿走到施也桌前:“导儿!什麽时候开工?”
施也于是把平板递过去:“我把侧写做好了。老规矩,先初稿,之後咱们再讨论。”
“好嘞!”谢聿于是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了施也旁边。
施也的平板立在桌面上,展示着案卷资料,谢聿靠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平板,一边分析一边逐步勾勒出草图。
市局虽然有画像师,但工作都是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画出嫌疑人肖像。像谢聿这种通过案发现场来推断嫌疑人心理状态从而做出画像的,确实难得一见。
不自觉的,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聿身上。
这种事情谢聿已经习以为常了,之前跟随施也办案和授课的时候,她都“现场展示”过,不过每一次都是她作画,施也同步授课。
不过这次,谢聿都已经起笔开始勾画骨骼了,施也还没开口。她侧了头看向施也,问:“导儿?您不讲课?”
施也指了下自己的喉咙,说:“嗓子疼,你愿意讲就讲,说错了我再修正。”
“行。那我讲了。”谢聿并不怯场,还换了方向,让大家都能看到她手中的平板。其他人见状也就不再客气,凑上来围观起来。
“老师已经给出了侧写,我就按照这个作为基线来进行绘图了。嫌疑人身高范围在170厘米到178厘米之间,第一次作案时的年龄推测为20岁左右。除了最後一个案子之外,其他的案发现场都只存在着很少的挣扎痕迹,说明死者都是在短时间内被制服。这表明嫌疑人更习惯控制场面,且有足够的力量。从心理上来说,惯常以最小代价实现最大稳定目标的人,肌肉走向都是向内收的,下颌轮廓会更封闭丶紧绷,只有很少的冗馀,会有一种压抑感。”
随着谢聿的讲述,平板上的人像也展现出了清晰利落的下颌曲线,带着明显的刀锋感。
“同时,配合着他的压抑感,他的颧骨也不会太高,但是有清晰的轮廓。”
很快,一个明显是收束型的脸型就完整呈现在衆人面前。
“每一个现场都有万字符和金刚橛,但没有特殊的固定位置,证明虽然使用了宗教符号但并非是信徒,他在通过符号破坏原有逻辑,而不是臣服于符号意义,所以嫌疑人作案并非是由强仪式感推动的,他并不依赖精准复制。”谢聿思索着落笔,“他额头不会太宽,同时并不算太松弛,会有竖向的眉纹,这是长期注重策略选择所造成的肌肉惯性,但考虑到当时他的年龄,这个竖纹不会太深。”
“补充一点。”施也轻声道,“你没画错,只是理解上有一点偏差。他的重点不在于破坏原有逻辑,他并不在意那些。他是在解构重塑,构建自己的体系。”
郎月慈轻轻碰了下施也,说:“翻译一下。”
其他旁听的人向郎月慈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施也笑了下,拿起手边的一根笔,说道:“大家都知道这是一根笔,对吧?但现在我偏要说这是一块橡皮。我不管你怎麽想,也不管事实如何,我说它是橡皮,它就得是橡皮,而且在我的体系中,所有人都要管它叫橡皮。”
“这不是指鹿为马吗?”韦亦悦吐槽说。
“对。嫌疑人就是在指鹿为马。”施也肯定了他的表达,接着补充说,“大部分人看指鹿为马的行为会觉得荒唐无语,那是因为我们接受了同一套体系的教育,往大了说是我们在实现一套共同的现实标准,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我们大部分人所拥有的普世价值观。群体共处的条件之一是一群人共享一些基本的判断标准,比如生死,比如善恶。我们穿着这身警服,所维护的,就是群体共处所需要的稳定和普世价值观。而现在这个凶手,他的指鹿为马,是在创造一种由他所设定的符合他逻辑体系和心理需求的价值观。”
“不听他的就得死?”韦亦悦问。
施也:“更准确地说,是他杀的都是该死的。”
韦亦悦眨了眨眼:“呃……有区别吗?”
“有。”施也解释说,“在连环杀手案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无序型杀手,所谓无序型,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这些凶手杀人不是因为受害者做了什麽,他们对受害者本人不感兴趣,性别丶性格丶年龄丶经历丶样貌等等这些都不构成凶手杀人的根本动因,凶手杀人只是因为他想去抹杀受害者的人格。”
施也说到最後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谢聿于是接过话来:“是这样的。我记得之前老师说过,在某些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逻辑里,杀人不是结果,而是原因。”
“杀人怎麽会成为原因?”徐圣昭表示不解。
“我来说吧。”郎月慈说着就拿起笔轻轻戳了一下韦亦悦的胸口,“你死了。就是这意思。”
“啊?”韦亦悦更茫然了。
郎月慈笑了笑,解释说:“我捅了你,你死了,所以你该死,所以我是对的。”
“这什麽逻辑啊?!”韦亦悦哭笑不得。
“简单粗暴。但是是对的。”施也笑了一下,“你觉得没有逻辑的事情,就是凶手认可的逻辑。所以我之前就说过,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理解精神变态,一旦你理解了,你也就跟精神变态差不多了。”
“……”韦亦悦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郎哥,你……不是在报复我吧?”
郎月慈把笔放回笔筒中,问道:“你得罪过我吗?我为什麽要报复你?”
“我……”韦亦悦憋得脸都红了。
施也适时开口,说:“所以这也是给大家都提个醒,这个案子,不能单纯从动机出发来找线索。谢聿,你继续画吧。”
“好嘞!”谢聿重新拿起笔,继续一边分析一边画。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肖像初稿已经成型。谢聿把平板举得远了些,一张肖像呈现在了衆人面前,这是一个有着三角眼的脸型瘦长的男性。
张尚翔盯着平板看了看,说:“这长相……挺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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