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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夜晚休憩时间不长，天未亮时格蕾丝叫醒温蒂继续赶路，温蒂压根起不来。

“快醒醒。”这是格蕾丝第三次来叫温蒂了，她不光收拾好了行李，还去河边洗漱好了，可温蒂像是被下药了一样难醒。

温蒂强撑起身子，眯着眼斜斜地靠在树上，意识还不够清醒，声音却很干脆：“醒了。我醒了。”

说完话再次闭上的双眼不足以支撑她的言语，格蕾丝一个回头的功夫，就又听见温蒂平稳的呼吸声，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脸，突然回忆涌了上来，曾经克莱尔也像她这样。

小时候的克莱尔不像国王，精明丶冷漠丶威严，这些词都和她没有关系。

那时格蕾丝年龄也不过比克莱尔大几岁，因为实力出衆被挑选进王宫，国王将她安排在克莱尔身边作为学伴。

她总要在清晨叫醒克莱尔。克莱尔很贪睡，轻声叫一次是无用功的，在睡梦中的克莱尔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一开始她尝试了很多办法，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丶掀开她的被子……

这些都没有用，克莱尔总有应对的办法，接着迷迷糊糊地挤出几个字眼敷衍她，什麽“再睡会儿”丶“等一下”丶“不想起”。

後来有一天她也厌烦了，小王女起不来就起不来吧，格蕾芬国的王女不需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格蕾丝听从安排，每天按照惯例来到克莱尔房间，这次她带了一本书，等待克莱尔醒来的时间里，她不能虚度时光。

《骑士修养与战斗精神》是一本又厚又无趣的书，冗长的名词解释配上少有的标点符号，格蕾丝常常看得晕头转向。

“骑士需要拥有匹敌甚至超出世间任何事物的强大的精神以对抗外界可能发生或必将出现的危险……”

克莱尔斜靠在床沿，红色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读出一页中最短的句子。

“什麽啊，这谁写的？”她稚嫩的声音带着困意，这麽想可能不合适，但格蕾丝觉得她听见了超出世间万物的强大精神。

不叫她反而自己醒了。

“我叫人拿衣服来。”

克莱尔拉住朝外走的她，不悦的眉眼和国王有八分像：“你还没回答我。”

她看着她有些出神，心中不禁感慨作为王女出生真是幸福。

“是一个不出名的骑士。”

女孩满意地点点头，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说难怪这麽烂。

格蕾丝不记得克莱尔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转变的，似乎是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她一点点被浸染，染成不同的颜色。等回过神时，会惊觉她的变化，克莱尔成了现在的克莱尔，被称为“国王继承人”的克莱尔。

格蕾丝想完沉默了一会儿便干脆地走开。

现在的温蒂和当初的她也不太一样，一开始很像艾米，後来渐渐的，她在温蒂身上看到越来越少的艾米的影子。

等温蒂再次清醒时，就看见格蕾丝在烤兔子。

就说怎麽突然梦见满盘子大肉的画面。

温蒂晃晃悠悠走到火堆前拿起一块，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在格蕾丝的提醒下前往河边。

冬季的河水表面早已结成一层冰，唯独靠近岸边的一处被砸出一个洞。

温蒂将手伸进去捞出一捧水来洗漱，来回几次後她难受地直打哆嗦。

“好冰好冰！”她小声叫唤着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她跪在一边将手伸进外袍，眼睛锁着来时路蜿蜒至看不见的一点，叹息似地呢喃道，“好想回家……”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想起什麽突然半褪下外袍，将还没捂暖的手伸进衣领里。

她扯开裹缠肩膀的布条，捂着自己还粘着药的伤口微微施力，光线被布料藏了起来，厚重的衣物挡住了视线，但这不妨碍温蒂感受手心之下伤口愈合的触感。

几息之间，手指摩挲，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肤生在指腹之下，温蒂脸上的表情总算缓和了几分。

“怎麽这麽久？正打算去找你。”

温蒂接过格蕾丝递来的肉，一口接一口的咽下去，像是饿了很久似的，虽然还保持着几分礼仪教养，但几乎是给一匹狼能吃下一整个的程度。

格蕾丝见温蒂没有空闲回答她，便也不强求答案，思索着照她这吃法，是不是要再打一只兔子回来？

“格蕾丝，你不吃吗？”

听了这话，格蕾丝只觉得心里得到一些安慰，果然温蒂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嘴巴塞满食物，眼睛却关切地望着她，关心她吃不吃肉。

格蕾丝刚想开口回答，却看见一只手从眼前快速飞过，抓起东西立刻缩了回去：“不吃的话，我可以吃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最後一块肉往嘴边送，话音刚落没听见声音便一口咬了下去。

格蕾丝没有说话，她在反省自己刚才竟然觉得温蒂心好。

“要不要再给你打一只？”

“要！”她嘴里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话，几个字挤过油滋滋的兔肉跑出嘴，“要大只的。”

“嗯。”

这一顿温蒂的食量大得惊人，她一人吃完了五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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