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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景言才从梦中醒来。
如同上一回那莫名其妙的梦境。
他依旧置身迷雾中,依旧辨不清梦里那个小娘子的声音、容貌。
只记得梦里是在崔宅。起初也在书房,小娘子似乎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口,低着头说:“近来京郊流民作乱,夫君若要出城,千万小心。”
他淡淡应她一声,她退出去,将书房门关好。
转身时,那道身影一瘸一拐的。
他大约没有开口追问,也没有起身去追,因而后来,梦中场景变幻,这一次他站在门外,听见门内传出两道声音,像在说着之前那小娘子提及的流民作乱之事。
——“小姐怎么不告诉姑爷今日从白云寺回来时遇上一帮流民,被强抢许多钱财?这些人着实可恶,虽说都是可怜人,但怎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无外乎见小姐是弱女子,好欺负。”
——“只是损失些钱财,人没事便好,告诉他反叫他分心……”
——“可小姐受伤了呀!”
——“一点儿淤青不碍事,擦点儿药过几日便好了。”
他在梦里推开那扇门。
迈步进去,小娘子正坐在罗汉床上,裙摆撩起,露出一截白皙小腿。
她正在擦药。
他看见她腿上一大片淤青以及罗汉床榻桌上的一道符。
“夫君……”她微讶中唤他一声。
他没有说什么,走上前,取过膏药替她擦药。
仿佛在那一刻他忽然间记起,她不是不愿意告诉他白日出门的遭遇,她是想同他说的。出现在他书房门口那个时候,她便是想要告诉他。
——“夫君,我今日去白云寺求了一道符,但是……”
——“求神佛不如求己,夫人往后不必再做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
他堵住了她的话。
于是她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疼吗?”
他轻轻握住她的脚踝,看着那片淤青低声问。
却没有听清楚她是如何回答的。
但她伏在他肩上大哭起来,泪水沾湿衣领,落在他脖颈处的肌肤,滚烫得几乎能将人灼伤。
梦中惊醒,迷雾消散。
唯有梦里的小娘子伤心哭泣犹在耳边轻轻回响,那样多委屈浸在泪水里。
他像真切辜负过一颗真心。
但,只是梦而已。
“你昨日是不是特地去白云寺见戚淑婉的?!”属于戚淑静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靠坐在床头的崔景言眉心微蹙,始终无法将她同梦里的小娘子联系在一处。
他这会儿也没有心情理会她的胡搅蛮缠。
昨日他本无意出门,是戚淑静频频打扰令他无法安心看书,方才去白云寺赴同窗之约。在白云寺遇到表妹戚淑婉更是后话,且他作为小辈也不该忘记姨母忌日。但这样的话何必说与这位戚家二小姐听?
“出去。”崔景言沉声开口道。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落在戚淑静耳中却形如呵斥,她更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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