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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呼之欲出
福生驾着梁景成赠予的,带有定国公府标记的马车,缓缓驶向晋王府。
但因福生面生,晋王府门房并未放行。直到梁景成派人知会,才得以入内。
福生经验不足,却机灵得很。见守卫松口,便立刻从怀里掏出章韵竹平日赏他的小荷包,递了过去,笑道:“大哥,我叫福生,以後每三日都会在这个时辰前来,烦请大哥记着小弟。”
见守卫收了荷包後,福生又讨好地补了一句,道:“其实记不住也没事,大哥只需知道,每三日,小弟我会来孝敬您就成!”
一句话说得守卫嘴角一歪,忙挥手让马车入内。
今日是章韵竹教四皇子的第一堂课,梁景成见她大包小包地提进房,赶忙接过手,笑道:“你这是教书呢?还是搬家?”章韵竹没搭他的话茬,神色认真地又和他提了一遍自己的打算和预期的效果:“之前和你说过,四皇子的事儿只能改善,我所做的就是让他认清人的喜怒哀乐,按照每三日会一次面来算,一个月後可初见成效。”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便落在满屋的玩具上,她蹙了蹙眉,道:“从今日起,这些全收了。上课时,屋里只留我和四皇子,不能有四皇子亲近的人打扰。”
梁景成见她认真起来,也就没有再开玩笑。毕竟姨母的事他还是要完成的,其馀的,可以等章韵竹结束再说。
梁景成在晋王府说话也是颇有分量。不多时,整间屋子便已按章韵竹的吩咐收拾干净,而四皇子也在巳时刚过由内官领了进来。
四皇子显然对空无一物的屋子有所不适应,正要咿咿呀呀地喊起来时,章韵竹已先他一步蹲下,平铺出几张宣纸,摆在地上,并向他招手道:“四殿下,您看您现在的样子像这四张画里的哪一张?”
紧接着,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九连环,朝四皇子摇了摇道:“答对了,我们就玩九连环!”
果真,正发脾气的宇文澜一听到九连环,立刻眼睛一亮,挣脱了正欲哄他的嬷嬷,跑到章韵竹的身边。
梁景成见状,忙让衆人退下,而自己却没有离开。
他顺着那地上的画看去,每一张纸都画着一张极其滑稽的人脸,真要说起来,这实在算不得是画,毫无章法可言。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笔触,却清楚的让人看出四张人脸各有不同,有的嘴角下塌,眼睛下方有滴滴泪水;有的嘴角上扬,眼睛也变得如月牙弯弯,喜怒哀乐,一看便知。
只见宇文澜在四张画中不停踱步,根本不知该选哪张,一时又有些不高兴。
“四殿下,我这儿有面小镜子,您要不要照照,再去找画儿?”
不知何时,章韵竹又从包袱中取出一面木柄小圆镜,梁景成看了不由失笑,他方才说错了,她这不是搬家,而是在卖货呢!
谁知这一招竟十分奏效,宇文澜看到镜中的自己眉头都揉在一起了,很快就找到了那副同样有一团纠结眉毛的人脸画。章韵竹为他鼓掌,还给了他九连环,夸赞道:“四殿下真棒,这个就叫生气,您选对了!”教宇文澜这样的孩子,是不能着急的。章韵竹将九连环交给他後,便安静地等着,任他自己解。
趁此空档,梁景成走近,轻声问道:“我近日忙于公务,无暇分身,连你修言馆开张都未前去恭贺,可有生我的气?”章韵竹整理着画纸,语调平缓:“生气倒是没有。只是我平日不想见你,你都会出现,为何那麽重要的日子,你反倒只送了贺礼?”
她并未擡眼,只垂眸看着画纸,那垂落在颈侧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不知为何竟带着一丝妩媚,诱得梁景成忍不住靠近,一时失神脱口而出:“还不是兵器查验的事,没我过目,运不往北地。”章韵竹手指微微一顿,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脸上神色不变,只微微偏头,凑近他耳畔,声音轻柔得仿佛带了点笑意:“我又没怪你。”
说罢,她便回去陪着宇文澜,仿佛方才的亲近不过寻常。
梁景成唇角微勾,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里闪过一抹深意。
他喜欢这样的进展,等她主动靠近的那一天,相信不会太远。
就像之前二皇子宇文涣同顾陵川说的那样。如果他真的只有顾陵川一个人,那麽他与晋王之间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好在太子仁德,追随者衆,太子詹事贬职一事,让宇文涣有机会将忠心之人又筛选了一层。如今他在暗,晋王反倒在明,一切事情回归掌控之中,比如,消息传递。
这不,顾陵川才刚回到驿馆休息,便看到房中有一份济州当地的糕点等候他已久。
他解开包裹,取了其中的字条,阅读片刻,便将纸靠近了烛火。
“孟青,这个糕点不错,你明日买一盒寄回去。”
孟青自然知道,这寄回去,去的是京城而不是开原,遂领命。
可他前脚刚踏出门,後脚又被公子唤住。
驿馆上房文房四宝俱全,只见顾陵川匆匆写就两封信,封好递给孟青,又低声叮嘱了几句,方才让他离去。
夜深人静,顾陵川洗去连日疲惫,正准备和衣而卧,忽听得门外急促的敲门声。
他眉头微蹙,将手中那带着墨色流苏的玉佩随手置于床头,起身开门。
敲门的竟是梁玉娇的随行嬷嬷,只见她一脸焦急,道:“顾大人,小姐高热不退,刚刚昏厥过去了!”
高热晕厥非同小可,事出紧急,顾陵川无法拒绝,只得随嬷嬷一同前往贵客院。
一边走,顾陵川一边问道:“可曾请大夫?”
“请了。”吴嬷嬷急急回道,“小姐用过晚膳後便去沐浴,谁知回来後就开始发热。本不欲惊动大人,先让丞驿请了大夫,可大夫的药吃了仍不退烧。如今竟昏厥,奴婢情急之下才敢前来,还请顾大人恕罪!”
“再继续请大夫!”顾陵川冷声道。
上房与贵客院相距不远,片刻後便至内室。北地虽凉,但此时已是夏季,屋内却一张窗子也未打开,空气沉闷得令人不适。
“窗子全开,通风!”
丫鬟们连忙照做,而此时,一名丫鬟正掐着梁玉娇的人中,试图唤醒她,见顾陵川前来,立刻退至一旁。
事出紧急,梁玉娇此行又是代表京中世家贵族赈灾,他身为同行官员,自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他与陈大夫有忘年友谊,得益于此,他对医术也颇有些研究,于是道了句:“冒犯了”,便取过梁玉娇的手腕细细诊脉。
只是,他自坐下後,头便一直偏向外侧,目光始终未曾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丞驿终于再次带着大夫前来,这次,还多了济州知府刘文胜。
然而,他们尚未踏入屋内,便听见室内传来一声娇弱的哭声:“顾大人,给您添麻烦了,您快去歇息吧,不用管我!”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进还是原地不动?
好在吴嬷嬷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在看到知府三人後,只朝着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我们家小姐身子弱,幸而有顾大人随行照料。小姐高热已退,只是情绪尚低,几位请稍等片刻再进去探望。”
知府与丞驿互看一眼,心知肚明,而一旁的大夫只低垂着眼,盯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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