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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晨报惹疑云(第1页)

第4章:晨报惹疑云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薄雾未散。

何好被一个女佣引领着,穿过顾公馆寂静的回廊。女佣一路无言,只在书房那扇厚重的雕花柚木门前停下,侧身垂目,声音平板无波:“何小姐,少爷请您进去。”

书房的门被无声推开,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丶上好松烟墨与淡淡清苦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沉郁而肃穆。巨大的红木书桌宛若一座岛屿,顾明璋端坐其後。他身着熨帖挺括的白色府绸衬衫,外罩一件质地精良的灰色羊绒马甲,金色的细链从马甲口袋垂落,与鼻梁上那副纤巧的金丝边眼镜相映成辉。

晨光透过高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淡的光影,镜片後的双眸沉静如深潭古井,正专注地看着摊在面前的一份厚重《大公报》。

“何小姐来了?”他闻声擡起头,唇角噙着一抹极淡丶近乎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何好身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审视,“请坐。”他擡手指了指书桌对面那张同样宽大沉重的扶手椅,声音清朗平和,听不出丝毫异样。

何好强压下心头的忐忑,依言坐下。双手在膝上交握,指尖却因为忐忑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渍。

顾明璋并未立刻说话,只是姿态闲适地靠向椅背,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将那份散发着油墨气息的报纸向她这边推了推。他的动作优雅而自然,指尖最终落在第三版一个醒目的标题位置。

“今晨的报纸,倒有几则消息令人忧心。”他开口,语调依旧平稳舒缓,仿佛在谈论天气,“何小姐,劳烦你,把这一段念给我听听?方才看久了,眼睛有些乏。”他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目光透过镜片,带着请求意味,专注地落在何好的脸上,仿佛真的只是需要她代读片刻。

何好的心却猛地沉坠下去,如同落入了无底寒渊。她看向那密密麻麻丶笔画繁复的繁体竖排铅字,只觉得它们像无数扭曲蠕动的黑虫,瞬间爬满了视野,带来一阵眩晕的窒息感。她努力聚焦,试图辨认那标题,手指下意识地伸出,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点在第一个字上。

就在这极度的紧张和混乱中,她的视线如同溺水者本能地寻找浮木,猛地扫过报纸最上方的报头——几个清晰的黑体字如同惊雷般撞入她的眼帘:“大公报”,下方有一行稍小的字:“中华民国廿九年十二月廿八日”

这个迟来的丶确切的时间坐标给了何好巨大的冲击,让她心脏骤停般一缩。

‘1939年12月28日!快想想!快想想!这一天发生了什麽?!’何好的大脑在惊骇的冰海中疯狂运转,如同溺水者徒劳地抓向记忆的浮木。

抗日战争!淞沪?南京?武汉?那些惨烈的战役名字在脑海中翻滚,可具体的时间线却像一团乱麻!她拼命搜刮着高中历史课本上那些被自己囫囵吞枣的知识点,试图定位这个精确的日期。长沙会战?第一次好像结束了……昆仑关?时间好像也对不上?还是欧洲那边……苏芬战争?二战爆发了,可具体日期……无数的名词和碎片化的时间点在脑中碰撞丶湮灭,越是焦急,记忆越是模糊不清,只有一片混沌的空白和尖锐的警报声在颅内嘶鸣!

‘该死!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恨自己当时为什麽没有多看一眼历史年表。

“日…日寇…”她艰难地挤出两个音节,感觉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顾明璋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她点着报纸的手——中指的侧面,有着清晰可见的丶一层薄而硬的茧,那是常年执笔书写留下的印记,与此刻她面对文字的茫然形成刺目的对比。

何好只觉得那温和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得她脊背发麻。她硬着头皮,强迫自己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丶极其缓慢地向右挪动,像初入学堂的稚童般,磕磕绊绊地往下念:“…寇…湘…湘北…”她念得断断续续,声音艰涩而微弱。当遇到“药”字时,她迟疑了许久,最终凭着模糊的形近印象,犹豫地念成了“乐”。下一个“战”字,更是含糊得几乎吞掉了声母。额角很快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在晨光下闪着微光。

书房里陷入了奇异的寂静,只有她吃力的丶如同在荆棘中跋涉的读报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几声鸟鸣。顾明璋静静地靠坐在椅背里,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姿态放松,目光却始终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他的视线,在她因紧张而用力抠着报纸边缘丶几乎要将其撕裂的指尖停留片刻,又缓缓扫过她因窘迫而涨得通红丶甚至微微发颤的脸颊,最後,无声地落回她那只执着地停留在报上的手指。

一个声称失忆丶连自己过往都一片空白的人。

一个连“药”字都错认丶“战”字都读不全,念报如蒙童开卷般艰难的人。

却偏偏有着一双属于经年累月丶与笔墨相伴的手。

这无法调和的矛盾,悄无声息地刺穿了顾明璋温润表象下那层冷静的冰面。他微微垂眸,端起桌角那盏温润的青瓷茶盏,指腹摩挲着细腻的瓷壁,轻轻吹开氤氲的热气。袅袅白烟升腾,短暂地模糊了他镜片後的眼神,只留下一片深沉的丶难以捉摸的疑虑,在那温润如玉的底色下悄然涌动。

何好终于磕磕绊绊地念完了一段,感觉像跋涉过一片泥泞的雷区,浑身脱力,她几乎虚脱地擡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顾明璋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玉眼眸里。

他缓缓放下茶盏,杯底与紫檀桌面相触,发出一声清脆却令人心悸的轻响,打破了书房里凝滞到令人窒息的寂静。

“何小姐辛苦了。”他唇角那抹温和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声音依旧清朗悦耳,仿佛带着真诚的歉意,“看来这段消息确实令人心情沉重。”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放在膝上丶此刻正微微蜷缩起来的手,那指尖上醒目的薄茧在晨光中无所遁形。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丶仿佛不经意的探究,“何小姐这手上的功夫,倒像是常与笔墨打交道的。想来,林小姐平日里练字,怕也是下了不少苦功?写出来的字,想必比这报馆的主笔先生,还要勤勉几分?”他微微笑着,镜片後的目光却锐利如针,精准地刺向那最核心的矛盾点。

冷汗瞬间浸湿了何好的鬓角,她就知道顾明璋找她来书房肯定不只是让她读报纸这麽简单。

绝不能慌!何好在心底厉声告诫自己。

一个粗糙却合乎底层逻辑的念头在她混乱的思绪中成型——茧子,并非只有读书写字才能留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模糊的丶几乎被遗忘的片段猛地刺入脑海:学生时代,老师和父母都曾严厉地敲打她的手背,斥责她握笔的姿势像“攥锄头把”,拇指死死压着食指,笔杆深陷在虎口,整个手腕都绷得死紧……因为这错误的姿势,她中指关节内侧和虎口处磨出的茧子,总比别人更厚丶位置也更别扭!

这转瞬即逝的记忆碎片,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一条生路!

她猛地擡起那只被质疑的手,不是藏匿,而是以一种带着委屈和急于自证的无措姿态,将那只带着薄茧丶指节也略显粗大的手摊开在两人之间的晨光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被误解的颤抖和强忍的哽咽,目光却倔强地迎上顾明璋探究的眼神:

“少爷,您是说这个吗?”她指尖微微蜷曲,精准地点在虎口靠近拇指根部那块略显厚实丶形状不规则的硬茧上,以及中指第一指节侧面那个小小的丶同样硬硬的凸起——这正是她记忆中因错误握笔而磨出的独特位置。

“这……这不是正经写字磨的!”“这……这是……这是搓衣裳丶拧床单丶给人家洗涮东西……还有……还有小时候……大概……大概是没学会怎麽好好拿笔,瞎画的时候,硬生生硌出来的!您看,是不是硌得地方都不对?”

她刻意加重了“搓”丶“拧”丶“洗涮”这几个字眼,同时特意强调了“没学会怎麽好好拿笔”和“硌得地方都不对”,仿佛要将那劳作的艰辛和孩童时的笨拙都具象化。

“我……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何好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卑微,“可写字磨的茧子,是不是该在指尖儿上?圆润些?或者中指这儿,该是圆圆的丶平平的一个小茧?”她笨拙地比划着,努力描述着“正确”握笔应有的茧子位置,“您看我这,”她再次将手往前伸,重点突出虎口和中指侧面的茧,“厚实,硬邦邦的,摸着还有点硌手,形状也不规整,是不是?这哪像正经读书人的手?分明就是……就是粗活干多了,加上小时候不懂事瞎折腾笔杆子……硬生生磨歪了地方!”

她努力回忆着影视剧里看到的劳动人民的手部特写,用最直白的语言描述着差异。

她说完,肩膀微微垮塌下去,双手重新紧紧交握在膝上,将那些“证据”半藏起来,头也低垂下去,只留下一个苍白脆弱的侧影,额角的纱布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书房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顾明璋的脑海里印刻着何好那双手,她的指证非常具体——虎口靠近拇指根部的厚茧,中指第一指节侧面的硬凸起。这确实不是标准执笔,三指执笔,茧子在中指第一关节内侧和拇指食指指腹会形成的位置。形态上,也符合她描述的“硌手”丶“不规整”。

她的解释,似乎严丝合缝。语气中的卑微丶委屈,都表演得丝丝入扣。她甚至精准地指出了“正确”握笔茧的位置,但这反而像是一种无知的佐证——一个真正失忆的文盲,怎麽会知道“正确”的茧该长在哪里?除非她真的因为错误握笔吃过苦头。

顾明璋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放下茶盏,动作依旧优雅。

顾明璋的思绪在飞速运转。何好方才的表现,无论是那瞬间捕捉到“错误握笔”细节的急智,还是条理分明的解释,都绝非寻常洗衣妇之女所能及。她的破绽暂时用更精巧的细节缝合,但缝合的针脚本身,就是新的疑点。

不过这些日子,她确实安分,足不出户,沉默寡言,没有流露出任何打探或异常的举动,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除了最初那点涟漪,再无後续。

顾明璋的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桌面上无声地敲击了一下,做出了决断。

放一放,线放得长些,风筝才飞得起来。他需要一个更放松丶更“安全”的环境,让她自己慢慢露出马脚。

“原来如此。”顾明璋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丶仿佛释然的温和,“倒是明璋失察了。何小姐莫怪。”

“手上的茧子,各有各的来处,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他微微颔首,镜片後的目光敛去了审视的锋芒,显出一种近乎真诚的歉意,“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体贴,“你头上这伤未愈,手上又带着劳碌的旧痕,如今更是寄人篱下,前路茫然。这失忆之症,也需静养。往後在公馆里,若有什麽不便之处,或是想起了什麽零碎片段,无论大小,都可随时来找我。毕竟,”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丶此刻显得无比温和的弧度,如同春风拂过冰面,“明佩把你带回来,便是顾家的责任。帮你寻回过往,也是分内之事。不必太过忧惧,安心养着便是。”最後一句“安心养着”,语气温和宽厚,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安抚力量,仿佛真的只是关心她的身体和处境,再无他意。

这看似关怀备至的话语,却何好像吞了针一样难受,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朝他说了一声谢谢。

顾明璋这座看似温润如玉丶实则深不可测的冰山,已经向她露出了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丶锋利的棱角,书房里那混合着墨香与药草的气息,此刻闻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也像一张无形而柔软的网,正在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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