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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需要?”
“我们儿子也读过书的,再过些日子便要娶儿媳回来,我们是想给他屋子里添置些用物,但都说您的丹青极妙,那般风雅,我们这些人是不敢求的。”工匠的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雅非曲高和寡,云台草室,亦与俗共赏。”
徐鹤雪说道,“你们家中有喜事,我与我妻自当送上贺礼。”
“哎呀,那真是多谢您了!”
工匠夫妇满心欢喜,他们又来敬酒,徐鹤雪端起酒碗,他嗅惯了菊花酒的香气,也习惯喝到口中淡如水的味觉。
但这一口饮下,他却忽然一顿。
“怎么了?”
倪素发觉他的不对劲,“你别喝太急,再没滋味,也不能像水那样不顾忌地多喝。”
没有味觉,他无论吃什么喝什么,都是一样的全无滋味。
但正因如此,他饮酒稍不注意,没个把握,便要醉。
倪觅枝才抿了一口,听见倪素这话,便抬起脸来,“这酒怎会没滋味?”
“……倪姑娘的意思是这酒不像其它酒那样烈。”
青穹没工夫啃鸭子了,接过话头就开始找补。
“这倒是,”
柳氏笑着说,“这酒入口很柔和,先头有些辛辣味道,但后头就都是甘甜了。”
辛辣,甘甜。
徐鹤雪在心内想着这两种滋味,夜里灯燃满廊,倪觅枝帮着青穹与倪素在灶房里洗干净了碗筷才与母亲柳氏一块儿离开。
倪素沐浴过后回到房中,便见徐鹤雪临窗坐着,案前有一册《阿喜食单》,夜风吹来,书页翻卷。
一首《少年游》浸在灯烛的暖光里。
“你怎么心不在焉?”
倪素擦着头发坐到他身边,却发现案上还有些红红的山茱萸,她一怔,“徐子凌,你做什么了?”
“尝了一下山茱萸的味道。”
他抬起头。
“你……”倪素一时间连擦头发也忘了,她双目大睁,屏息凝神,“你知道它是什么味道了?”
“辛辣芳香。”
如果菊花酒入口的第一味觉是辛辣,那么徐鹤雪方才尝过的山茱萸便也该是那样的味道。
这实在是一件很突然的事。
他忽然就尝到了最后那口菊花酒的味道,尝到了辛辣,尝到了甜,面前的妻子似乎是忘了要说些什么,她那样一双清亮的眸子呆呆地望着他,湿润的乌发披散着,满脸不敢置信。
“阿喜,”
徐鹤雪说着,揽住她的腰身,下颌抵在她的肩头,“我可以记起糖糕的滋味了。”
这一刻,倪素的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但她忍住了,视线挪到案角,那里有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是他煎来给她治伤寒的。
她一手端起那碗汤药,直起身抵到他唇边,徐鹤雪猝不及防,被她喂了一口。
倪素看他的眉头轻蹙,她笑起来,眼中却带泪,“有味道吗?”
“有。”
但徐鹤雪不记得这是什么样的滋味。
“这是苦的味道。”
倪素轻声说道。
夜渐深,烛影晃。
银白的月辉顺着窗棂铺陈在桌案与地面,倪素喝过药,她唇上还带了些苦味,徐鹤雪一手才揽住她的腰,却不防被她双手压着肩,后背一下抵在案上,原本堆放整齐的书册桌上桌下散乱不堪。
唇齿纠缠的亲吻间,徐鹤雪倏尔听见倪素的轻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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