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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儿怔然地看着他,这汉子一脸认真,彷佛他拿瓦罐里的三十多两去挥霍,这汉子都能对他说一句“不分你我”。
他嘴唇微颤几下,猛地咬紧下唇,眼眶潮湿,重重地点了点头。
腊月一到,这年味就也陆续冒头,镇上卖米卖鸡鸭卖猪肉卖小鼓花灯卖穗子簪花的都多了起来。
青木儿和田柳去镇上,专门找走街货郎买了便宜的簪花,田柳做惯了生意,知道这些货郎也是从作坊处进的货,便拉着青木儿去找做簪花的小作坊。
这些作坊多是在镇上最偏的街市,那里人多且街市杂乱,什麽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只有他们两个小哥儿过去,怕是不稳妥。
若是赵炎在,自然不用怕,可赵炎在铺子里走不开,得等到赵炎下了工才能过去。
这样,天就晚了,小作坊也不知开不开门。
田柳说:“左右现在也快到你家赵炎下工的时辰了,等一等也无妨,若是不行,明日我让云桦出来。”
田柳有多在意林云桦的腿,青木儿是知道的,他哪能答应让林云桦走这麽远的路,便说:“无妨,若是不行,初十阿炎休沐,到时再去也可。”
“初十去进,十五卖,五日时间,你做得过来?”田柳皱眉。
青木儿微微笑道:“能做多少便做多少,我亦是试试看,若是好卖,以後便在镇上支个小摊,挣些小钱。”
“成!”田柳豪气道:“到时,我也去买,给云桦戴!”
青木儿和田柳一起去铁匠铺,到了铁匠铺,田柳没跟着等,他去药馆里等林云桦下工。
青木儿没等多久,赵炎便下工了,他们一块儿去了最偏僻的镇东五十里街。
这边确实偏,乞丐也比镇上街市多多了,货郎小贩更是多,基本上一条街全部都是。
这些货郎应当是从小作坊进了货,再去街市或是走村去卖,有的还会带去别的镇上,就如三凤镇的竹篮会运去三河县卖一样。
只要有生意,哪里就有他们。
做簪花的作坊有两家,青木儿和赵炎随意进了一家。
入门一看,里头有很多正在做绢花簪花的妇人夫郎,汉子也有,相对少一些。
她们每个人都在忙着手上的活儿,丝毫不在意进货人进进出出。
小作坊有卖货的管事,那管事支了张桌子,桌子旁立了一块板,板上挂满了他家所有的样式,管事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擡,拿笔搓了搓头皮便问:“进多少?”
青木儿没见过这样做买卖的,一时愣住。
管事半天听不到声音,很不耐烦:“快点,後面人多,想不清楚就去後头排队。”
赵炎皱起眉头,这样做买卖的人很多,他也遇到过不少,心知多争口舌无用,便转头问青木儿:“想进哪一种?”
青木儿转头仔细看了一下板上的样式,越高的上面画的铜钱就越多,最底下的,只需一枚。
“拢共一百朵,这三排,每种花色十朵。”青木儿指的是最下面三排,这里的样式都差不多,只是用料不同,他本就不打算卖高价,因而用料上没有什麽讲究。
“张头,拿东西!”管事低着头吼了一句,手拿算盘一算,说:“一百九十文!”
那位叫张头的老头把簪花拿出,十分粗暴地倒进赵炎脚边的背篓里。
“数一数,出了这个门,少了可就不认了。”
管事说话从未擡过头,青木儿愣是没看清这人长什麽模样。
後面还排着人,赵炎拎起背篓揽着青木儿走到另一旁数簪花。
他们刚让开,只听後头有一卖货郎对着那管事谄媚道:“管事的,您看下面那一排,给我拿上五十朵吧。”
“你这五十文钱,挣了都不够我们管事的一顿饭钱。”那张头撇撇嘴,回去拿东西去。
那货郎赔笑了几声,转头看到自家夫郎木楞楞地盯着一旁的高壮的汉子看,心头顿时不喜,喝道:“还不去点花,愣着干嘛呢?”
那小哥儿吓了一跳,回过头连忙说:“好丶好,我这就去。”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数花的小夫郎,那小夫郎眉眼弯弯的,长得十分俊俏,而一边的汉子,长相虽凶,可看向那小夫郎的眼神,竟是如此温柔。
那样温柔的眼神,怎麽可能出现在这样凶悍的人脸上,这汉子,不应该如传闻所说,好打人,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麽?
那日,他去铁匠铺寻这汉子,做好了挨揍的准备,谁让他逃了婚,挨顿揍也是应当的。
可挨了揍,能安稳留下也无妨,总好过每日长途跋涉走街串巷地叫卖要好。
这麽冷的天,还要走那麽远的路,最後不过百来文,又怎能比得上打铁匠每月按时发工钱呢?
可这汉子竟这麽快又相看成了亲,新娶的小夫郎,唇红齿白的,一看便知日子过得极好。
这好日子,本该是他来过的,这温柔的眼神,本该落在他身上才对。
这小哥儿眼底一瞬间黑了半截,卖货郎在旁边,他没敢多看,不舍地收回目光,垂下头去数这半筐一文钱的簪花。
青木儿和赵炎数完,正正好一百朵,赵炎背上背篓,走前,他偏头馀光瞟了那小哥儿一眼,这人看青木儿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一个小哥儿也不能做什麽,他只瞟了一眼,便和小夫郎一块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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