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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来路卖他的人,是身不由己还是心甘情……
从阴暗潮湿的地牢出来,青木儿擡眼看到天边烈火一般的夕阳,有一种天地被晚霞包裹着的暖融融,温暖且平和。
他摸了摸袖口,里面袖袋放着他和美夫郎的卖身契,手放上去都没感受到这两张纸的存在,紧攥一下,细听到了纸张的窸窣声,嚓嚓作响。
来之前,他想好了为赎身要付出的所有代价,最重便是死,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竟让他拿回了自己的卖身契不说,美夫郎的卖身契也一并拿了回来。
贱籍之身无法改,可到底不用背着小倌儿的身份去投胎了,他只希望美夫郎在天有灵,下辈子投个富贵人家,闲散一生。
赵炎拍了拍他的後背,说:“回客栈吧。”
“好。”青木儿笑了一下,转头和狄越说:“狄大人,今日多谢你,也帮我们谢谢知县大人。”
“赵小夫郎客气了,此话我会转达给大人。”狄越拱了拱手。
狄越走後,青木儿和赵炎回了客栈。
正值吃饭的时候,客栈楼下吃饭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谈论着今日许家一案。
凤平县好多年没出过掉脑袋的案子,谈论砍头的人比谈论许家案子本身的人多得多,一说掉脑袋,个个都很好奇。
偏偏有些年迈的人在年少时见过刑场砍头,一挥手,说血流了一整条街市,人走过鞋底都是血,还说那人作恶多端,当时的知县大人故意不让侩子手一刀落,而是钝刀慢磨,让那人的血一点点地流干,才把脑袋砍下。
此话一出,周遭吃饭的人,顿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吃眼前这顿饭,总觉得面前的鸭血汤都不香了。
这时青木儿和赵炎进了客栈,客栈里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明里暗里地看过去,今日没去围观的人都想看看这位天生神力丶当街破了马车的小哥儿到底是甚麽模样。
“哎,这就是揭发许家作恶的小哥儿?旁边那位是他相公?”
“听闻是,那日拦下马车就是他那相公给拉住的,你看那人手臂不还受着伤麽。”
“那我听的怎麽和你不同?我听闻是三个神仙附身在了那三个小哥儿身上,然後在急速的马车上做了个法阵,法阵一起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横空降下一道惊雷,‘咔擦’一声,把马劈死了!”
“还有这回事儿?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天福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啊,这才上卷,说得那叫一个精彩!下回一起去听啊!”
“二位回来了?今日饭食是在大堂吃,还是送到房里?”夥计笑脸迎上来,眼珠子偷偷在青木儿和赵炎身上来回打转。
赵炎皱起眉沉着脸看过去,那夥计眼珠子一僵,不敢再动,就连一旁议论得越来越大的声音都停了。
若说神仙附身在三位小哥儿身上,那附身在这位相公身上的,怕是阎王爷。
青木儿偏头看了一眼,他心知这几日的谈论不会少,且会越来越多,传到最後,传成什麽样都会有。
今日就听到有人说他“六臂四腿冲天翎”,若是传回三凤镇,指不定多多少手臂大腿,兴许,连人都不是了。
他敛回目光,冲黑脸的赵炎笑了笑,说:“别管他们说的。”
赵炎压下眉头,应了一声。
青木儿转头看向夥计,回道:“送到房里吧,今日的药可熬好了?”
“已经熬好了,这就给您二位送上去。”夥计回道。
“好,辛苦夥计。”青木儿说。
吃过了晚饭喝完了药,青木儿给赵炎的手臂换药,折腾了一天,伤口上的草药都有点青黑了,些许草药上还沾有血迹,不过比之前少了很多。
就这样的伤势,赵炎还想替他受刑呢,二十大板打下去,怕是命都要没半条。
赵炎知道小夫郎担心他,他又何尝不是?
他身强体壮,拍二十大板,咬咬牙就能撑过去,可小夫郎这般瘦弱的身子,二十大板下去,即便保住了命,人也废了。
小夫郎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该是高兴的事儿,可不能被这二十大板给打没了。
“卖身契呢?”赵炎摸了摸小夫郎的脸颊,低声道:“我教你念。”
“我念?”青木儿愣了一下,连忙摆手,小声说:“我丶我也不会呀……我一个字都不识,哪里会念。”
“我教你便会了。”赵炎把人揽到自己腿上,低声说:“不难,念几遍,看几遍,以後街市上见一两回就能记住了。”
“不难麽……”看书识字青木儿一点儿也不懂,不过他对这个倒是不那麽陌生,以前院里来的书生可多了,嘴里念的诗啊词啊,没一句听得懂,但听着就跟小曲儿似的舒服。
好多小倌儿都爱听书生们念这些,听多了,也会背几句,但真要问是什麽意思,全然不懂。
不过这不妨碍小倌儿们拿学来的诗词去和官人们面前卖弄一二,惹得官人们连连发笑。
两张卖身契铺在桌上,青木儿指着美夫郎的那一张,问赵炎:“美夫郎叫什麽?”
赵炎讶异:“你不知?”
青木儿摇了摇头,轻声道:“进了梅花院的人都没有了以前的名字,管事会重新给他们取名字。”
赵炎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说:“立契人姓……曹。”
“曹……”青木儿轻喃。
“立卖身契人为上水县曹家村曹千福,因欠赌坊三两五钱,自愿将其十岁幺子曹舒儿卖于上水县梅花院,银货两讫,不得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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