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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逃课（第1页）

第34章逃课

高三的日子，像一台永不停歇的压路机，轰隆隆地碾过每个人的神经。试卷雪片般落下，习题册堆砌成摇摇欲坠的山峦，空气里弥漫着油墨丶汗水和浓咖啡混合的焦糊味。就连窗外的春光，也被隔绝在“高考倒计时”的鲜红大字之外，显得格外奢侈。

纪云歇觉得自己快被压扁了。虽然他骨子里依旧是个混不吝的富二代，但彴约这小半年的“改造”，加上高考这座大山的无形威压，让他这颗习惯了自由散漫的心，也罕见地感到了窒息。

尤其是最近几次模拟考，成绩不上不下。焦虑像藤蔓一样缠上心头，让他上课时总忍不住抠手指丶转笔丶抖腿，眼神飘忽，仿佛凳子上长了钉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我很烦躁别惹我”的低气压。那原本张扬嚣张的劲儿，都被题海磨得蔫了吧唧。

这种状态，自然逃不过同桌的眼睛。

晚自习的灯光惨白，映照着教室里一片埋头苦读的黑色头颅。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或叹息。纪云歇第N次把手指关节掰得“咔吧”响，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盯着物理卷子上那道死活解不出的电磁场题，感觉自己的脑浆已经变成了浆糊，正在被一个无形的搅拌器疯狂搅动。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伸过来，屈指，在他摊开的卷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纪云歇茫然地擡起头，对上了江术和平静无波的目光。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像清透的琉璃，没什麽情绪，却奇异地让纪云歇心里的烦躁稍微平复了一丝。

“干嘛？”纪云歇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被打扰的不爽。

江术和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几乎被抠秃噜皮的右手大拇指指甲盖，又扫了一眼他面前那张被画满无意义线条和可疑湿痕的草稿纸。

纪云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点尴尬地把手缩回桌下，嘴硬道：“思考！这叫深度思考的表现形式！艺术家创作前都这样！”

江术和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编，我看着”。他没再理会纪云歇的狡辩，而是收回目光，低下头，从桌肚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纪云歇正疑惑这家夥又要搞什麽幺蛾子，就见江术和撕下笔记本扉页最干净的一页空白纸，拿起笔，在上面飞快地写了起来。几秒钟後，他把那张折得方方正正丶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纸条，不动声色地推到了纪云歇的卷子上，刚好盖住那道让他抓狂的物理题。

纪云歇狐疑地丶像拆炸弹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清隽有力丶力透纸背的字：

「跟我走，带你去看个东西。现在。」

纪云歇：“！！！”

他猛地转头看向江术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跟他走？现在？！晚自习？！去看东西？！这……这是那个走路都怕闪着腰丶上课从不走神丶笔记永远工整丶堪称五好学生标杆的江术和说出来的话？！他是不是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难道和自己做同桌小半年终于被自己传染了疯病？

江术和却已经若无其事地合上了笔记本，塞回桌肚，然後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自己的笔袋，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准备下课。他甚至还擡手，极其自然地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光，看起来无辜又困倦。

纪云歇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不是紧张的，是兴奋的！一种久违的丶属于“纪云歇”本性的丶对规则和束缚的挑衅感瞬间点燃了他！管他看什麽！逃晚自习！跟江术和一起！这本身就够刺激了！

他强压下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学着江术和的样子，也假装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然後开始“悄无声息”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把笔扔进笔袋发出“哗啦”一声，合上习题册“啪”地一响，椅子腿在地板上拖出“吱嘎”的噪音。

江术和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动静小点，你是笨蛋吗？」

纪云歇赶紧捂住嘴巴，做了个“OK”的手势，动作幅度却大得差点把同桌的文具盒扫到地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下课的学生。

时机拿捏得刚刚好。当下课铃声响起，前排几个同学起身去接水或上厕所时，江术和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自然地朝後门走去。

纪云歇立刻跟上，努力模仿着江术和的“低调”，可惜他身高腿长，动作再小心也带着一股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笨拙气势。他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间谍，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生怕引起同学的注意，好在并没有同学会闲得无聊看他俩。

两人一前一後，像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而安静地溜出了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一脱离教学楼的灯光范围，纪云歇就像脱缰的野马，差点欢呼出声！他一把拉住江术和冰凉的手腕，江术和挣了一下没挣脱，压低声音兴奋地问：“喂喂喂！你干什麽！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快说！带我去看什麽好东西？UFO？外星人基地？还是你偷偷藏的零食库？”他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刺激的选项。

江术和被他晃得头晕，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指了指学校後围墙的方向，言简意赅：“翻墙，出去再说。”

“翻墙？！”纪云歇眼睛更亮了！这业务他熟啊！在云城一中那可是家常便饭！“这个我在行！包在小爷身上！保证让你体验飞一般的感觉！”他拍着胸脯，自信满满。

然而，当两人猫着腰，借着花坛和树木的阴影，鬼鬼祟祟摸到学校那堵不算太高的後围墙下时，纪云歇看着江术和那单薄的小身板，又看看那光秃秃丶无处下脚的墙面，有点傻眼，但好在连云城那些学校的墙他都不在话下跟别提这种破旧的小矮墙了，只是有点担心江术和行不行：“诶，你可以嘛，你墙也不高要不我抱着你，你手扒着墙边然後我把你擡上去？”

江术和没理他，径直走到墙角一处略显凹陷的地方，那里堆着几块不知道哪个班打扫卫生遗弃的丶半截埋在土里的破砖头。他示意纪云歇：“你，蹲下。”

“啊？我？蹲下？”纪云歇指着自己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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