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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杀意（第1页）

第11章杀意

初夏的雨来得急，砸在靖安王府的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张起灵刚从兵部回来，浑身带着湿意，踏入西厢房时，就见黑瞎子正坐在暖炉旁，指尖拈着颗新摘的樱桃，听见脚步声，嘴角习惯性地扬起：“回来啦？”

这声亲昵的招呼，让张起灵心头的燥意瞬间褪去大半。他走过去，脱下沾了雨的披风，很自然地坐在黑瞎子身边，接过他递来的樱桃，指尖相触时，带着点温热的痒。

“今日朝堂上，圣上又提了南征的事。”张起灵淡淡开口，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冷，“还说……要让我亲自带兵。”

黑瞎子剥樱桃的手顿了顿：“南境安稳，为何突然要南征？”

“他想削我的兵权。”张起灵的声音冷了几分，“把我支去南疆，他才能安心。”

黑瞎子没再说话，只是把剥好的樱桃塞进他嘴里。甜酸的汁液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张起灵眼底的寒意。他知道，皇帝的忌惮早已不是秘密，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把主意打到黑瞎子身上。

前几日，他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传回消息——皇帝得知黑瞎子非但没杀他，反而留在了王府，龙颜大怒，竟暗中下令，要在他离京前，“除”了这个“办事不力”的杀手。

那时他便在心里下了决心：若真有人敢动黑瞎子，他不介意，亲手掀了这看似稳固的江山。

果然，三日後的深夜，雨又下了起来。黑瞎子睡得沉，呼吸均匀，像只倦了的猫。张起灵守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极轻的衣袂声——比上次赵武带来的禁军，身手更利落，气息更隐蔽。

是皇帝从暗卫营调的人。

张起灵的眼神瞬间沉如寒潭。他缓缓起身，抽出枕下的软剑，脚步轻得像风，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

雨幕里，八个黑衣人影如鬼魅般落在庭院，手里的弯刀在闪电下泛着冷光，目标直指西厢房。

“王爷倒是警觉。”为首的暗卫冷笑一声，声音嘶哑如砂纸，“可惜，今夜就是你的死期，还有那个瞎眼的累赘。”

“累赘”二字刚出口，张起灵的剑已如毒蛇出洞，直刺那人咽喉。他从未如此暴怒过，胸腔里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将理智焚毁——谁也不能动他的瞎子，谁也不能。

软剑划破雨幕，带起一串血珠。为首的暗卫连惨叫都没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雨里，温热的血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蔓延开。

剩下的暗卫见状，齐齐拔刀围攻上来。他们是皇帝精心培养的死士，招式狠戾，招招致命，可在盛怒的张起灵面前，却如土鸡瓦狗。

张起灵的剑法早已脱离了章法，每一剑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剑光所及之处，皮肉绽开，骨骼断裂。雨声丶兵器碰撞声丶惨叫声混在一起，构成一曲血腥的夜曲。

西厢房里，黑瞎子被惊醒了。他虽看不见，却能“听”到外面的厮杀——那是张起灵的剑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凌厉，都要……疯狂。

“张起灵！”他猛地坐起，声音里带着急切的担忧，摸索着想去开门，却被门外传来的一声闷响惊得顿住。

是人体倒地的声音，还带着熟悉的血腥味。

“别出来！”张起灵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点喘息，却异常坚定，“待在里面，锁好门！”

黑瞎子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发颤。他能“听”到张起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能“听”到他的剑偶尔会因为力竭而发出轻微的颤音，能“听”到那些暗卫临死前的诅咒——“乱臣贼子”“谋逆篡位”。

他忽然明白了什麽。张起灵为了他，是真的打算……与整个皇权为敌。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平息。最後一个暗卫倒下时，张起灵的软剑“哐当”落地，他扶着廊柱，大口喘着气，浑身浴血，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

“张起灵！”黑瞎子终于忍不住，摸索着打开房门，刚踏出一步，就被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紧紧抱住。

“我没事。”张起灵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後馀生的後怕，“没伤到你吧？”

黑瞎子的指尖触到他後背的伤口，温热的血正汩汩涌出，让他浑身一颤。“你受伤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抖得厉害，“为什麽不躲？为什麽要这麽拼命？”

“因为是你。”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谁要动你，我就杀谁，哪怕是皇帝，也一样。”

黑瞎子的眼泪瞬间决堤，滚烫地砸在张起灵的衣襟上。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过，为了他，这个手握重兵的王爷，甘愿背负谋逆的罪名，甘愿与整个天下为敌。

“傻子……”他哽咽着，紧紧回抱住他，“你这个傻子……”

雨还在下，却仿佛温柔了许多。张起灵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他的颤抖，感受着他的眼泪，感受着他真实的温度，心里忽然无比清明——这腐朽的皇权，这冰冷的龙椅，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身边这个人。

“瞎，”他捧起黑瞎子的脸，用带血的指尖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声音坚定如铁，“等我。”

黑瞎子愣愣地“看”着他，能“听”到他语气里的决绝。

“我会培养自己的势力，会联合那些不满皇权的旧部，会让这天下，换个主人。”张起灵的声音在雨幕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在那之前，我要你平平安安的，等我回来接你。”

他知道，谋反之路九死一生，可他别无选择。皇帝的杀意已现，今日能派暗卫杀黑瞎子，明日就能用更阴毒的手段。他不能让黑瞎子再置身险境，更不能让自己，失去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

黑瞎子的指尖抚过他带血的脸颊，摸到他紧抿的唇，摸到他坚定的下颌，忽然用力点头：“好，我等你。”

没有犹豫，没有害怕。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只要是跟着这个人，他就敢闯。

张起灵看着他蒙眼的黑绸，看着他泪痕未干的脸颊，忽然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带着决绝，带着承诺。

“等我。”他又说了一遍，转身，捡起地上的软剑，毅然踏入雨幕。

他的背影在夜色里越来越远，却异常挺拔，像一株要冲破黑暗的青松。

黑瞎子站在廊下，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雨幕里，听着远处传来的集结号角，听着王府里渐渐响起的盔甲碰撞声——那是张起灵培养多年的私兵，终于要为他而战。

他擡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血腥味。

“我等你。”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雨幕，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雨还在下，却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变革，奏响序曲。靖安王府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映着满地的血和雨，也映着两个为彼此，甘愿颠覆天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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