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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1页）

第十四章

宇文杰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那厚实的纸张，没有丝毫犹豫便妥帖收好，仿佛里面装的不是家族秘辛，而是稀松平常的家书。他转头看向眼眶微红的苏洛，轻叹一声：“走吧，别让爷爷劳神了。”

苏洛望着苏旗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佝偻的姿态里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终究还是按捺住心头的不舍，点了点头。

“常来看看就好。”苏旗的声音从门後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稳，却掩不住气音里的虚弱。

车子刚驶离胡同，苏洛便沉声道：“宇文杰，爷爷咳得很厉害，你觉不觉得他……”话未说完，指尖已攥得发白。重生一世，他最怕的便是至亲再遭不测。

宇文杰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放心，爷爷心里有数。我们多抽时间来陪他就是。”他语气笃定，眼底却掠过一丝凝重——苏旗咳中带血的模样，分明是沉疴难起的征兆，那份托付，恐怕比想象中更急迫。这些话，他不能对苏洛说，只能将所有沉重独自扛下。

一路无话，车厢里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心头。宇文杰频频看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每次指尖划过屏幕，下颌线都会绷得更紧些，好几次喉结滚动，像是要发作，最终却都强行按捺下去。苏洛看在眼里，知道定是出了什麽事，却没有追问——他信宇文杰会处理好，就像信自己重生的意义。

“这不是回宿舍的路。”苏洛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窗外陌生的街景上。

“回家。”宇文杰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洛很快反应过来——是那间今早刚离开的公寓。他本想问问缘由，可看到宇文杰紧蹙的眉头和眼底的红血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动着，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无声的张力。进了公寓，苏洛才轻声问：“我们……不回寝室了？”

“要回你回，我不回。”宇文杰的声音陡然拔高，积压的烦躁像终于找到出口的火山，喷薄而出。话刚说完，他就後悔了——怎麽能对苏洛发火？

苏洛的眼神暗了暗，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猛地攥住。宇文杰的力道不大，掌心的汗却烫得惊人，苏洛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还没等他开口，後背就被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上，宇文杰的手臂松松环着他，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克制。

“苏洛……对不起……”喉间的哽咽几乎要破音，宇文杰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发闷，“别走好吗？”

苏洛的心猛地一揪。两辈子了，他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宇文杰。车上的隐忍，此刻的崩溃，显然不是小事。他擡手覆上宇文杰的手背，轻声道：“我不走。”

怀里的人僵了一下，随即抱得更紧了些，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松开。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杰才缓缓放手，声音哑得厉害：“去洗澡吧，水放好了。”

苏洛转身时，撞见他眼底未褪的红，心头一动，忽然踮起脚，轻轻贴上他的唇。宇文杰的呼吸一滞，试探着加深这个吻，从轻柔的触碰渐至汹涌的掠夺，直到尝到苏洛眼角滑落的咸涩，才猛地回神，慌乱地拭去他的眼泪。

“我先去洗澡。”苏洛避开他的目光，快步走进浴室。

“要我陪……”宇文杰的玩笑卡在喉咙里，看着苏洛泛红的耳根，终究是咽了回去。等苏洛关上门，他才靠在墙上，狠狠抹了把脸——刚才收到的消息里，黄猛的人已经查到了苏旗的住处，若非他提前布控，後果不堪设想。这份汹涌的杀意，差点就倾泻在苏洛身上。

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苏洛的声音：“宇文杰，有没有毛巾？”

宇文杰拎着早就备好的浴巾和睡衣走进去，正撞见苏洛背对着他打泡沫，水珠顺着流畅的腰线滑进浴巾，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他只看了三秒，就感觉鼻腔一热，转身就往外冲——该死，这身子骨怎麽就这麽不经撩？

灌了半瓶冰水，宇文杰才压下心头的躁动，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满脑子却都是苏洛刚才的模样。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拖自己，睁眼就看到苏洛正咬着牙拽他的胳膊，小脸憋得通红。

“别动……”他哑声说，顺势一拉，就把人带倒在沙发上。苏洛惊恐的眼神撞进他眼底，瞬间点燃了压抑的火焰。他低头吻上那颤抖的唇，从脖颈到锁骨，留下一串灼热的印记。苏洛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最後竟擡手环住他的背，带着几分认命的纵容。

第二天清晨，宇文杰是被阳光刺醒的。身边的苏洛还在睡，领口敞开，露出颈间暧昧的红痕，身上的睡衣皱巴巴的，显然是被人动过。他猛地坐起身，头痛欲裂——昨晚到底做了什麽？

桌上那罐空了的Lockfour鸡尾酒提醒了他。这酒号称“一口倒”，他竟作死灌了整罐。再看苏洛那副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有多失控。

“禽兽。”宇文杰对自己低骂了一声，轻手轻脚替苏洛换好宽松的睡衣，掖好被角，在他额头印下一个愧疚的吻，转身出了门。

等苏洛醒来时，宇文杰已经回来了，宇文杰将两个烫金封皮的文件夹推到苏洛面前时，指尖还带着未散的凉意。晨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倒像是给这份协议镀上了一层沉甸甸的分量。

“这不是爷爷的意思。”他忽然开口，声音比清晨的空气更冷几分，“是我连夜让法务拟的。”

苏洛握着牛奶杯的手顿住了，擡眸看向他。宇文杰的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锋利，下颌线绷得很紧，像是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定。

“昨天在爷爷书房，我看到他手帕上的血了。”宇文杰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医生说，是肺上的旧疾，拖了很多年，早就该静养，可他偏要守着这院子，守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人脉，说到底，还是怕苏家的担子压垮你。”

苏洛的指尖猛地收紧，玻璃杯壁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想起爷爷下棋时忽然偏过头的咳嗽，想起他转身时微颤的肩膀，原来那些看似平常的瞬间，都藏着濒死的预兆。

“二十年前，我爷爷和苏爷爷本是过命的交情。”宇文杰忽然说起往事，语气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那时候两家约定联姻，就是想联手顶住资本冲击，可後来……”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我爷爷为了扩张版图，走了步险棋，差点把苏家拖下水。苏爷爷性子烈，当即就撕了协议，带着人退隐了。这成了我爷爷这辈子的遗憾，到死都念叨着‘欠苏家一个道歉’。”

苏洛怔住了。他从未听过这些，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家族恩怨，原来早就在命运里织成了一张网，将他和宇文杰牢牢困在其中。

“老一辈错过了，我不想再错。”宇文杰转过头，眼底翻涌着滚烫的光，“这份主协议，是把我名下宇文集团3%的股份转到你名下，和你手里那1%加起来，足够在董事会拥有话语权。至于补充协议……”他推过另一份文件，封皮上“不可撤销”四个字格外刺眼，“若我宇文杰有负苏洛，或在苏家危难时袖手旁观，自愿将持有的所有宇文股份转给苏洛，净身出户，永不踏入商界半步。”

苏洛的呼吸骤然停滞。他看着协议末尾那串触目惊心的股份数额，足以让任何一个豪门继承人疯狂的数字，此刻却被宇文杰轻描淡写地当作了爱的赌注。

“你疯了？”苏洛的声音发颤，“宇文家不会同意的，你爸那边……”

“我是宇文集团的继承人，这点主还是能做的。”宇文杰打断他，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昨晚我给我爸打了电话，他骂我不孝，说我被你迷昏了头。”他忽然低笑一声，眼底却闪着偏执的光，“可他不懂，有些东西，比家族基业更重要。就像苏爷爷守着你一样，我也想守着你，哪怕赌上整个宇文家。”

苏洛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昨晚他失控的拥抱，想起他攥着手机时紧绷的侧脸——恐怕不是黄猛的人查到了爷爷的住处，而是宇文家内部已经起了风波，那些反对这桩婚事的元老，怕是早就动了手脚。

“爷爷要知道了，会生气的。”苏洛的声音软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协议上宇文杰的签名，笔锋凌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不会。”宇文杰说得笃定，“他要的从来不是苏家的复兴，而是有人能替他护着你。这份协议，就是我给苏爷爷的投名状。”他忽然倾身靠近，鼻尖几乎蹭到苏洛的脸颊，“也是给你的。小洛，两辈子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苏洛的心跳骤然失控。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响了起来，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宇文杰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倒像是给他眼底的深情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混乱却灼热的吻，想起颈间至今未褪的印记，原来所有的克制与放纵，都源于这样一场孤注一掷的爱。

“宇文杰，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麽？”苏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签了字，我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苏家那些烂摊子，宇文家的明枪暗箭，都要一起扛。”

“求之不得。”宇文杰的笑容里带着释然，像是压在心头二十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早就准备好了。”

苏洛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处，手却忽然被宇文杰按住。他疑惑地擡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底。

“等等。”宇文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铂金素圈，上面刻着极小的“洛”字，“昨晚本想给你的，没找到机会。”

苏洛看着那枚戒指，忽然就笑了，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热。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两份签好的协议上，将“苏洛”与“宇文杰”两个名字重叠在一起。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苏洛的心猛地一紧，却被宇文杰牢牢攥住了手。

“别怕。”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爷爷不会有事的，我们也不会。”

那一刻，苏洛忽然明白，有些命运，从来不是用来逃避的。就像爷爷守着苏家的荣光，宇文杰赌上家族的未来，而他，也该拿起属于自己的责任，和身边这个人一起，把那些错过的丶遗憾的，都一一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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