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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第十六章

宇文杰带着苏洛走进街角那家名为“雾隐”的咖啡厅时，午後的阳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苏洛一眼就看见吧台後穿着白衬衫的晓晨，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点奶泡——他竟真的在这里做服务生。

两人选了最角落的卡座，皮质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带着陈年威士忌的淡香。晓晨结完手上的单，转身时撞见他们，围裙带子松了半截也顾不上系，快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怯生生的颤：“宇哥……苏洛哥。”

这孩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睫毛很长，垂眸时像落了层雾，在安静的咖啡厅里透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干净。苏洛对上他的眼，忽然生不出半分防备——这双眼里藏着的不是野心，而是某种近乎易碎的纯粹。

“两杯美式。”宇文杰没回头，指尖在桌面敲出轻响，语气淡得像结了层薄冰。

“好……好的，宇少爷。”晓晨的声音顿了顿，苏洛清晰地看见他喉结滚了滚，眼底那点刚燃起的光倏地暗下去，像被踩灭的火星。待他转身，苏洛才蹙起眉，看向身边的人：“他特意过来打招呼，你这态度是什麽意思？”

宇文杰挑眉，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苏洛的手背：“不是你上次在宴会上，看他跟我说话就冷着脸？”

“你还记仇？”苏洛被气笑了，耳根却悄悄发烫，“我那是……”

“是吃醋。”宇文杰打断他，眼底漾开点促狭的笑，却在触到苏洛微恼的眼神时收了回去，忽然沉声道，“你别看他这样，以前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继承人？”苏洛瞬间反应过来。他见过的豪门子弟，无论魏露露的张扬，还是韩东的机灵，身上都带着圈层里特有的锐气，可晓晨像只被褪了刺的刺猬，温顺得让人心惊。

“以前是。”宇文杰望着窗外，声音低了些，“五年前家族洗牌，凌家垮了。”

苏洛没接话，等着他继续说。咖啡厅里的爵士乐低低流淌，衬得宇文杰的声音格外清晰：“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敌对派系的继承人。”

“白方和黑方？”苏洛想起之前宇文杰提过的派系划分——支持苏家的是白方，反对的是黑方，中立的为灰方。

“凌家是白方，他喜欢的人是黑方。”宇文杰叹了口气，目光落回吧台，晓晨正在擦杯子，动作慢得像在走神，“家里让他选，要麽分手继承家业，要麽净身出户。他收拾东西走的那天，凌老爷子当场气晕过去。”

苏洛怔住了。他见过太多为利益反目的家族，像晓晨这样为爱情弃掉一切的，几乎是个异数。“那他昨晚怎麽会出现在宴会？”

“因为那人也会去魏家的家宴。”宇文杰的语气冷了些，“可你猜怎麽着？我看见那人跟赵家公子谈笑风生，连眼角都没往晓晨那边扫。”

苏洛忽然懂了晓晨眼里的失落。那种把整颗心捧出去，却被对方随意丢在地上的滋味，他前世尝过太多次。难怪刚才宇文杰一句“宇少爷”，会让他那麽难过——那声称呼像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他曾经的身份，也戳破了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

“白方嫌他叛了派系，黑方不待见他这个‘叛徒’，他放弃继承权後，连个肯帮他的人都没有。”宇文杰的声音软了些，“这里的工作是我介绍的，他性子纯，不适合再卷进那些事里。”

苏洛沉默了。他在晓晨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同样的天真，同样的被现实碾得粉碎。若不是重生，他或许比晓晨更惨。想到这，他忽然开口：“以後对他好些。我不吃这种醋。”

宇文杰心头一动，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在他额角印下一个轻吻：“知道了，苏大少爷。”

恰在此时，晓晨端着咖啡过来，手微微发颤，把杯子放在桌上时溅出了几滴。“咖……咖啡好了。”

“坐吧。”宇文杰朝对面的座位擡了擡下巴，语气缓和了些，“正好有事跟你说。”

晓晨愣住了，眼里闪过丝不敢置信，直到苏洛也朝他点头，才慌忙解下围裙，在对面坐下，背挺得笔直，像等待宣判的学生。

“你父亲的情况不太好。”宇文杰开门见山，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他让我问你，凌氏这几年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真打算眼睁睁看着旁系吞掉？”

晓晨的脸唰地白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我……我没能力……”

“没能力可以学，但不能逃。”宇文杰盯着他，“几天後B市有个家族活动，在塞班岛，我希望你以凌氏继承人的身份去。”

晓晨猛地擡头，眼里满是慌乱：“我早就不是……”

“你姓凌。”宇文杰打断他，“这三个字不是你想丢就能丢的。”

苏洛看着他发白的脸，轻声道：“去看看吧，就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要是觉得不自在，我陪你。”

晓晨怔怔地看着苏洛，对方眼里没有同情，只有坦荡的善意，像午後穿透云层的光。他咬了咬唇，终于点了点头：“好。”

“还有你。”宇文杰转向苏洛，语气不容置疑，“苏家已经开始动作了，你的几个堂哥堂姐都拿到了股份，你得去。”

“苏家重生了？”苏洛心头一震，他想起爷爷咳血的样子，想起那封被宇文杰锁进保险箱的信封，忽然明白了什麽，“你早就知道？”

宇文杰没否认，指尖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上：“苏旗爷爷一直在暗中布局，现在是时候让苏家回到该在的位置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以苏家候选人的身份去，爷爷不希望旁系那些倾向黑方的人掌权。”

苏洛沉默片刻，擡眸时眼底已没了犹豫：“好，我去。”他不能让爷爷毕生心血落入他人之手，更不能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晓晨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忽然笑了笑，眼里的怯懦散了些：“谢谢你们。”

宇文杰没说话，只是看着苏洛和晓晨相视而笑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伸手把苏洛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占有欲几乎写在脸上。

此时谁也没注意，咖啡厅门口停了辆黑色轿车，後座的人隔着玻璃，将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那人眼底的阴鸷——塞班岛的活动，本就是为苏洛和晓晨设下的局，而真正的猎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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