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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的宅子原本是一整个,正门只有一扇,老太太强行把宅子分成三份,几个儿子哪个都不是能甘于人下的主,都迅速在墙上重新比着原来的正门重新开了两个。
宁宣回回想到这个就睡不着。
段圆圆问他为什么。
宁宣气若游丝地告诉她——这三个门不对称!
反正他怎么看怎么不满意,经常回家都从侧门回来。不过外头人瞧着都骂老太太老太爷不疼孙子,不是个东西,长子嫡孙回家不开正门开侧门。
杨姨妈看到这三扇涂了油的大木门和高墙,站在下头跟天|朝自己塌下来似的,大气不敢喘,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钻到二房。
她生得瘦小,来之前还特意换了身没补丁的新衣服,还插了支铜簪子。
门房看老太太穿得连刷马桶的婆子都不如,以为是叫花子,拿着扫把出来呵她。
杨姨妈老脸一红,看着高耸的大墙叫大爷,说自己不是要饭是来走亲戚的。
门房还不信,宁家上门打秋风的亲戚他心里都有数,主子没交代过有这号人物,他堵着门不让杨姨妈进去。
杨姨妈在门口说了半天,门房才半信半疑地叫一个丫头到后头问方小太太。
方小太太在吃冰糖雪梨,听到是姓杨的老婆子,放了勺子笑:“是我的亲戚,你叫她进来。”
进来果然是杨静,方小太太和琴姐都记得她。
当年母女两个出门子没嫁妆。
杨姨妈瞧着不忍心,拿着在杨知县家里攒的针头线脑叫来丫头说想给太太做朵花孝敬。
丫头想躲懒,没怎么想就偷摸教杨姨妈做绒花,想着学会了以后就都教给这老婆子干,自己没事就躲在树底下耍。
杨姨妈很机灵地“手笨”,最后做出来的都不怎么样。
丫头一看不成个样子,站起来阴阳怪气说了她一通,跺着脚连盒子都没要就跑回去告状。
太太不稀罕这三瓜两枣,连盒子带花都扔了。
杨姨妈悄悄捡回来自己留了两朵酱油色的花戴,剩下的都给方氏塞在包袱里。
方小太太数了下一共有一朵大的五朵小的,自己一朵没留,通通给琴姐装起来,想着以后给她晒嫁妆用。
杨姨妈还没从铺天盖地高墙里头回身,就这么被穿月白色比甲戴白绢花拴麻绳的小丫头领进门了。
两人七拐八拐走到一个小院子,杨姨妈进门先闻到檀香味,掀开棉帘子瞧着里头坐着个裹着白头巾,罩着白缎子的妇人在哄孩子。
孩子带着虎头帽还在睡午觉。
妇人瘦长脸筷子身,窄得像片纸,杨姨妈半天才认出来是方氏,闻到屋子里淡淡的血腥味,杨姨妈看孩子那么大,知道方氏压根不是受罪,是在鬼门关打了个来回。
方小太太精神还行,有钱就有大夫,她让丫头婆子把杨姨妈拽过来,问她吃过饭没有,家里情况怎么样,平安念书还缺不缺钱。
她之前过得不怎么想,把杨姨妈叫到跟前也帮不了什么忙。
现在自己有钱了啊,方氏微笑起来,不管能富贵多久,趁着富贵的时候能花则花总没有坏处。
反正如今有杨公子买单!
杨姨妈早午饭都没吃,丫头迅速捧过来几盘子菜。
一碗用鸡蛋清拌蜂蜜和酒酿蒸出来的假牛乳,瞧着像蛋羹,吃着更甜嫩。
另外两盘子都是肉菜,一个烧鹿肉一个烧獐肉。
往年她这里从来没有这些东西,今日不同样式,鞋子高了一寸就什么都有了,三兄弟那头还找不出错。
杨姨妈这辈子吃的肉也没今天合在一起多。撑得肚儿溜溜圆,丫头们上来收盘子都吓了一跳,路上你看我我看你。
“都吃干净了啊?”
“跟牛舌头舔过似的,要不是太太拦着,这老婆子还想把肉汁留下来带回去,说晚上里头还能放些豆腐当肉吃。”
也太丢脸了!八辈子没见过肉似的!
方小太太让人给她捧一杯花茶去味儿,埋怨她从来不登门瞧自己。
她道:“我进了这道门,就是不断腿的瘸子,上哪儿都有人盯着。想叫你也没称手的人传话。”
杨姨妈不说话了。
方氏跑到宁家给二房做小,她偷摸放了棒槌溜出去打听,知道是卖衣服的宁家,她就把这个跟一起一起吃饭洗衣服的姑娘忘了。
穿不完的衣服,那不就是花不完的钱么?
瞧杨知县就知道有钱人是怎么样的,都怕穷亲戚上门打秋风!自己要是跑到宁家好不好反而让人瞧不起方氏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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