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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发抖的手指攥成拳,擡起头瞪着秦勉,眼球用力到胀痛:“你来干什麽!”
“何叔叔的尸体,你埋在了哪里?”秦勉问。
斯蒂芬李愣了愣,手在此刻停止发抖,他咬着牙,前倾上半身努力贴近玻璃窗:“告诉何岭南,他爸被我喂了野狗!”
秦勉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样面露诧异,只是垂下眼,从桌上拿起几张打印的照片,竖起来向他展示。
那是他独子大卫的照片,照片上,大卫头戴着一顶标注“公益十字会”的红色帽子,在卫生条件恶劣的贫民窟里搬运着各样的食物。
秦勉:“大卫从事志愿者的地方治安很差,经常有黑帮火并——”
斯蒂芬李听懂秦勉没说的後半句:这样的地方,就算大卫意外死亡,大概也会被当做黑帮火并下的牺牲者——秦勉在以大卫的性命威胁他。
可奇异的是,斯蒂芬李发现自己心中竟然毫无波澜,他在乎大卫是否崇拜他,是否像妻子一样视他为天神,现在他落到这般田地,大卫自然也不例外,和其他人一样视他为杀人犯丶人贩丶毒贩,这样的大卫,活,或者死,他并不特别介意。
斯蒂芬李笑起来,定定望着秦勉:“不好意思,冠军,比起我儿子,还是让何岭南难受更重要。”
秦勉再次低头整理带来的文件,片刻後,举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大人牵着小孩。
照片上的大人斯蒂芬李不认得,但那小孩子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儿时的朱拉尼。
秦勉:“我联系到了朱拉尼还在世的亲属,就是这位,朱拉尼的舅舅,他领回了朱拉尼的遗体。”
“遗体?”
最先开始抖动的是胸腔里的支架,而後才是肩膀丶被铐住的双手。
“哐啷!”
手铐撞击在桌面金属包边,斯蒂芬李一下下神经质地开始拍打桌子:“朱拉尼死了?”
秦勉平静地陈述:“还有,给吴顺打电话的是了望塔下的小弟,他在电话里对吴顺说:朱拉尼死了。”
——保护你是为了哄他开心,现在你没必要活了。
斯蒂芬李睁着眼睛,愣了两三秒,终于理解了吴顺为什麽要杀他,因为朱拉尼死了,吴顺保护他是为了哄朱拉尼开心。
呵,又是感情,他们怎麽就不懂感情是世上最廉价的东西!
“我再跟你确认一下,”秦勉又道,“你把何叔叔的尸体喂给了狗,对吗?”
一股凉意爬上後背,比“执行”两字更让他生惧,比“大卫李”更让他感到威胁。
新缇全民信教,斯蒂芬李也不例外,在他们的宗教里,人如果死後被野狗分食,灵魂也将永远消散。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信这些,到现在的关头,他才发现,他对此是如此深信不疑。他不再拍打桌子,只是瘫在硬邦邦的椅子里,只有那副手铐随他身体的颤抖发出细微的叮当响。
会见室里沉默许久,斯蒂芬李闭上眼:“三号路1000剧院。”
那是他曾经敲鼓谋生的剧院,他把剧院买下来,变成一座荒宅。然後把自己最厌恶的东西都埋在剧院後院:他小时候用过的皮鼓,还有何荣耀尸体。
秦勉低下头,把桌上的照片一张张收好,摞在一起,拿起别在衣领的墨镜,刚要戴上鼻梁,忽然擡眼看他:“斯蒂芬,我提醒你一件事可以吗?”
斯蒂芬李盯着秦勉。
秦勉:“你有没有留意到,你最在乎的不是大卫李,而是朱拉尼?”
斯蒂芬李咬紧後槽牙。
秦勉扫了眼玻璃外侧的铁栏,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你亲手害死了他。”
斯蒂芬李後槽牙一酸,碎裂声由内传入耳中,石头般的异物硌在了他舌面,他愣了愣,将它吐在手上,发现那是他半块碎掉的牙。
一周後,斯蒂芬李试图用监室内铁皮柜柜门尖角割喉自杀,被值班狱警及时发现,做了缝合手术。
喉管被割破,斯蒂芬李到执行死刑那天,一直无法说话,像穆萨一样只能出“咯咯”的嘶声。
秦勉带着何岭南去了新缇,在斯蒂芬李说的剧院後院挖出了何荣耀的遗骸,将何荣耀带回边城,葬在琪琪格旁边。
另外,他通过官方发了声明,正式自愿放弃TAS次中量级冠军腰带,升重到中量级,视身体恢复情况,最晚会在明年中旬进行比赛。
官网消息一放,第二天纪托就敲响了他们家公寓的门,劈头盖脸问他为什麽要放弃腰带。
秦勉稍作沉吟,实话实说:“减不下重。”
纪托半天没说话。
秦勉想了想,补充道:“要是中量级也减不下来,就再升,去轻重量级。”
纪托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没事吧?你日常体重就在轻重量级吧?”
秦勉微笑:“前辈,我身体受过伤,一克也不想减。”
“那……”纪托伸手在自己和秦勉之间一比划:“我和你这场宿命对战不打了呗?”
秦勉保持微笑。
花花实在嫌门口不速之客声儿大,蹦过来在纪托面前撅起来,“叭叭”挠纪托皮鞋。
纪托一脸浑浑噩噩,带着一双被猫挠坏的破皮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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