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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蛀虫（第1页）

第40章蛀虫

矮小的营帐里，杨望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躺在榻上，脸色毫无血色，额头冷汗涔涔，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梦魇。

杜行晟冷眼扫过他，对一旁的军医道：“不论如何，把他叫醒。”

军医慎微地拱拱手：“杜指挥使，此子外伤感染，加之内伤淤血，导致气血亏虚，陷入高热昏迷。若强行唤醒，只有引用至寒之药，可若这样，此子必会邪气侵喉，馀生都不能再说话了。”

“我的命令，你听不懂吗？”杜行晟拇指拨出腰刀。

“不敢！不敢！”军医伏跪在地，“在下并非有意忤逆指挥使，只是早年在下医术浅薄，自己的儿子便是因此失声，馀生尽毁，最终跳崖寻死......因此实在不忍再有人饱受此苦了。在下已经喂他喝下退热汤，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自然苏醒。”

“他本来就是要死之人，失不失声又能咋样！？”饭袋子等不及，一把抓起军医，擡手抽下去。

“等等！”杜行晟阻止了他，转而对军医作揖：“刚才是我考虑不周，范大夫仁心宽厚，有劳你照料。”他摸了摸内囊，好一会才翻出几枚铜钱递给军医，挥手让他下去。

军医走後，饭袋子不满道：“行晟，你不会又对这小子心软了吧？你今日不让我杀他，日後他就要来杀我们！”

“我并非心软，”杜行晟沉声道：“只是如果你我强行唤醒他，他醒来失声，必定会痛恨你我，从而对你我心生防备，如此你就很难有机会尾随他。”

“那该怎麽办？”钱袋子捏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一锤砸下去。

“再等等。”杜行晟眯了眯眼，“半个时辰後，他若还不醒，再叫范汝光来引药。”

两人前後离开营帐。尚在昏迷中的杨望对此毫不知情，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坐在一条小船上，水波晃动，船体也跟着晃动。他有些头晕目眩，隐隐听见船头传来吵嚷声。

“市舶提举司的杨大人在问你话，你如实回答！”

魏松倏然拔出刀来。站在魏松对面的，是一个干瘦干瘦的小哑巴。小哑巴惊恐地摇摇头，飞快地打着手语，意思是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卖茶叶的。

杨宜原本坐在船舱里喝茶，眼看这事干等没个结果，霎时站起来，一脚踹翻了小哑巴。

“奶奶个腿！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老子在你的货船下发现了暗舱，你还在这装聋作哑！”

小哑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打起手语说自己啥都不知道，好好的一箱白茶，里面怎麽会查出炮闩呢？

“走私火器，是要掉脑袋的！”杨宜瞪着两只眼珠子，脑门几乎快顶在哑巴额头上，声音低哑：“你听好了，今天你要麽招供背後主使，要麽就死在这，你选一个。”

小哑巴也睁大两颗迷茫的眼珠，摇了摇头。

“魏松！”

“属下在！”

“动刑！”

“是！”

魏松薅起小哑巴的头发，“噗通”一把将他推进水里。小哑巴咕噜几下，又被魏松提起来。

“说不说！”

小哑巴屈起手指，表示自己真得不知情。

“拔了他的舌头！”杨宜唾掉茶叶大吼。

“——呜！！！”

鬼嚎一般的声音响起，随着水中泛起血丝，杨望吓得浑身发抖，晕船的不适感烟消云散，他噔噔噔跑到杨宜面前，肉乎乎的小手紧抓住他的官袍。

“爹，我害怕，你别这样。”

杨宜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抱起来：“阿望，爹告诉你，为官如行棋，弱者敬之以恩，强者制之以威。恩威并施，刚柔互济，才能明哲保身。你还小，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要观察到本质。”

杨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了指外面：“那个人呢？他是弱者还是强者？”

“那个人啊......”杨宜露出复杂地神情，“他既不是需要你施恩的弱者，也不是需要威吓的强者。爹忘了告诉你，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他们就如粮仓的蛀虫，房宅的白蚁，为了让自己吃饱肚子，拼命地蛀空一切。”

“那遇到这种人该怎麽办呢？”杨望天真地眨着两颗又圆又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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