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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怪人（第2页）

故友见面，自然分外亲切。两人的对话没有避着她，莫问程越听，心里越是翻涌起惊涛骇浪。

“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计划吗？S行动……我们想阻止X计划，阻止病毒的扩散。可那时候，我们太天真了，以为靠几个人就能对抗整个体系。”

四夕苦笑了一声。

“後来，联盟解散後，我和沈并没有放弃。我们知道，继续公开行动对你丶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我们选择暗中进行。”

“说实话，沈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也吓了一大跳。他说基因突变已经不可避免，我们发现问题发现的太晚了，除非……”

莫问程喃喃：“除非，时光倒流。”

时光倒流。

饶是沈昭觉听到这四个字，都不免觉得荒谬。

他下意识就想反驳，话到临口，却又被咽了下去。

如果真的是时光倒流，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包括那张相纸背面的字：“百次竭力，终难违命。”

难以违背的，是否就是无数次失败的回溯？

“这是第九十九次。”

莫问程说这话时，笑呵呵的，眼里却是难掩的悲伤，“还是失败了。”

“最初的几次，沈只是单纯地将时间拨回灾难发生之前。他以为凭借着先知先觉的记忆，总能找到力挽狂狂澜的节点。”

“但他错了，大错特错。”莫问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力的时光，“时间回溯的代价远超想象，最残酷的一点，便是记忆的消散。”

“一个没有了过往惨痛经历作为警示的沈，会变成什麽样？”她自问自答，语气中满是悲凉，“他依然是那个时代最顶尖的天才，可没有了拯救世界这份初心的束缚，他的智慧就成了一把没有鞘的利刃。他会不自觉地沉迷于对X病毒的研究，沉迷于基因编辑的无限可能。他不再是为了阻止灾难，而是纯粹出于一个科学家的好奇心与征服欲。”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昭觉甚至能想象出那幅可怕的画面：一个本该是救世主的人，在一次次轮回中，因为遗忘了初衷，反而亲手推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变成了催生灾难的科学怪人。

不同的轮回，或许过程千差万别，但最终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同一个毁灭的终局。

“我们……或者说，四夕和我，在每一次轮回里，都只是他庞大的计划中微不足道的棋子。我们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疯狂，却无能为力。”

“直到第九十八次失败後，沈终于意识到这个致命的悖论。他知道，单靠他自己，无论重来多少次，都只会重蹈覆辙。”

“于是，在第九十九次轮回开始前，他想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莫问程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沈昭觉身上。

带着一丝她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期盼。

“他要分裂自己的灵魂。他认为，被无数次失败和绝望浸染的自己，灵魂深处已经刻上了毁灭的烙印。他需要一个全新的丶干净的丶没有被这个残酷世界污染过的自己。一个……拥有着赤诚之心的自己。”

“所以，他将自己最纯粹的那部分意识剥离出来，用尽最後的力量将其投射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时空。一个和平丶安稳丶没有X病毒的异世界。他希望这部分灵魂能在那里自由地成长，塑造出坚韧丶善良丶纯粹的品格。”

沈昭觉的呼吸骤然停止，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莫问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计划是，等到时机成熟，等到那个在异世界长大的自己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内心时，再将两个灵魂合二为一。让那个背负着所有记忆和痛苦的他，被这颗赤诚之心所拯救，从而真正地获得拯救这个世界的钥匙。”

老人伸出干枯的手，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那个被寄予了全部希望，拥有着赤诚之心的灵魂……”

“就是你，沈昭觉。”

沈昭觉只觉得脚下步伐逐渐变得空虚而又混乱。

在万千纷繁的思绪之中，他终于抓住了最重要的那条线索。

声音急促。

“但这次也并没有成功阻止x计划，是不是意味着他……我做出来的选择还是错的？”

莫问程狡黠一笑：“谁说他要阻止的是x计划？”

“异化体的狂潮即将到来，真正的灾难才刚刚降临。”

莫问程的话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沈昭觉刚刚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上，让那本就布满裂痕的认知瞬间崩塌，碎成齑粉。

“不……不是阻止X计划？”沈昭觉不自觉开口，“那我们之前所有的牺牲丶一百次的轮回，是为了什麽？”

如果连目标都是错的，那所有的挣扎与痛苦，岂不都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因为X计划，根本无法被阻止。”

莫问程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直指那个在无数个平行时空中奔走呼号，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文明滑向深渊的年轻天才。

“x计划是人类走到某个节点後，必然会産生的果。科技的傲慢丶对进化的贪婪丶社会矛盾的激化……这一切共同催生了X计划。”

“沈……最初的那个沈，他尝试了无数种方法。刺杀关键人物丶销毁核心资料丶引发舆论风暴……但他每一次的阻止，都像是投入湖泊的石子，虽能激起一时的涟漪，却无法改变湖泊本身。”

“历史的洪流会以另一种更意想不到的方式，将一切推回原定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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