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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颦一笑总能牵动他的心绪,喜怒哀乐何其浓郁,又何其陌生。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与她相处时,他才觉得自己在活着,而不是浑浑噩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喜欢这个意外的插曲,并且愿意一直拥有,直到厌倦。
睡梦中的女子眉头皱起,似乎做了噩梦,鼻腔里哼出一声低沉的气音,渐渐地有热泪自眼角溢出。
他喉头滚了滚,忍不住凑得更近些,舔去那颗滑落的晶莹,留在舌尖回味了许久。
-
翌日。
晨光大开,云霁天清。
一声嘹亮的鸡鸣後,穿花巷子的住户开始活动起来,锅碗瓢盆的声音杂乱无章,巷头的杀猪声渐渐掩过所有动静。
不多时,周震生提了食盒出现在宋家门口。
他犹疑片刻,敲了门。
开门的是张灵惠,她倚在门边打了个哈欠,看清来人的瞬间,立刻端正了姿态,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找谁?”
女子脸色灰败,全无往日的光鲜靓丽,显然还未从愁苦中走出来,周震生心尖微动,有种迷惘的无力感。
这些年,他对宋家多有关注,知道她是把秀儿当女儿养的。
秀儿嫁人了,短时间内她难免不习惯。偏偏儿子又是个冷性的,只怕不会出言宽慰她。
她一个女人,腿脚不方便,没办法出门散心,他便想着走动走动,说上几句话,希望能稍稍帮她渡过这段时间。
周震生摸了摸後脑勺,硬挺的轮廓柔和几分,大咧咧道:“我找你。”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嘹亮,张灵惠却听出几分扭捏。
她假装没看见他藏在身後的食盒,扬起眼尾道:“找我作甚。”
“今天猪杀多了,吃不完,你拿去。”
周震生猛地将手擡高,食盒散发肉香,横在两人之间,仿佛一道连接的桥梁。
“哦,谢了。”张灵惠不在意地接过,拎到一边,“没别的事我就关门了。”
她作势转身,堪堪推开半边门,男人上前一步,高大威武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缝隙。
张灵惠擡眼。
男人五官生得粗狂,下巴有一处不明显的疤痕,常年杀生的缘故,总是带着几分令人畏惧的戾气,但若是离近些就会发现他生得周正,剑眉下是双明亮的眼。
此刻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向来坚定的目光竟然有瞬间的凌乱。
他抿了抿唇,话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说得十分艰难,整个人极其紧绷。
“那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秀儿嫁人是好事,你不要太过伤怀。等过几年那小子娶个媳妇,家里就又热闹了。我看昭昭就不错……”话题突然岔开,周震生连忙掐断,顿了顿道,“有什麽想不通的,来找我聊聊,我虽然嘴笨,但是可以听你说话。”
他咕噜咕噜说了一大堆,张灵惠听着听着便笑了出来:“我跟你个大老爷们有什麽可聊的,知道自己嘴笨就好。”
周震生一听就泄了气。
“不过你回锅肉做得还行,以後有多的都送来吧,倒了可惜了。”
女子笑着推门进去,上扬的语调暴露几分好心情。周震生愣在原地,想清楚她这是变相接受他的示好,也跟着咧开嘴角,笑得痴痴的。
今日托了周震生的福,宋家三口素了几天的午饭多四道硬菜,辣子炒猪肉丶红烧猪蹄丶糖醋排骨丶卤猪骨棒。
宋砚雪的清粥便显得不够看了。
自秀儿出嫁後,宋砚雪寻了伢人帮他留意机灵的小丫头,准备买回来给张灵惠使唤,中间见了几个,他都不满意,不是嫌弃心不够细,就是嫌弃性格太张扬,因此一直耽搁到现在。
离会试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书院能教授的知识都教了,留在书院也是温习旧功课,因此许多学子都向书院请了假,这段时间便在家中待考,宋砚雪也不例外。
张灵惠不会烹饪,秀儿又走了,这几日都是他亲自下厨,做的菜单一不说,口味还淡。
好不容易改善夥食,张灵惠多添了半碗饭。
宋砚雪不喜蒜味,夹了几筷子甜口的糖醋排骨就白粥吃。
昭昭是真心为卫嘉彦守孝,虽然很馋周震生的手艺,但一丁点儿都没吃,埋着头吃碗里的炒青菜。她快速刨了几口,就准备收拾碗筷下去了。
各式各样的肉香不断往鼻内飘,一桌美食无法享用,坐在此处太煎熬,眼不见为净。
刚放下碗,对面递来一筷子烧椒茄子,极其顺手而自然地放到她碗中,仿佛是什麽理所应当的事。
“多用点,你这几日清减不少。”
宋砚雪收回手,给自己也夹了一块送进口中。
坐在左边啃猪蹄的张灵惠动作一顿,表情有瞬间的僵硬,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昭昭以手挡脸,暗戳戳瞪了宋砚雪一眼,然後大方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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