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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M 67（第1页）

FM.67

刘芮的五官相较于儿时中的记忆，几乎没有变化，反倒更显干练优雅。剪裁线条利落的深灰一步裙，手里的爱马仕喜马拉雅，脚上的红底细高跟，无一不在散发一种我很贵的气息。

刘芮离开榕屿後，她经常偷偷翻看和刘芮为数不多的合照。也会躲在被窝里幻想，她的妈妈有一天能出现在家门口，笑着对小小的她说：妈妈回来了。路过幸福融洽丶牵着手一起出门的一家三口，她心生羡慕，驻足观望很久。

一直以来，尤加很想问自己的母亲一句为什麽。为什麽离开，为什麽不要她了，是不是已经组成新的家庭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留她一个人在安和巷孤零零长大。缠绕在心头的疙瘩，不知何时已经被岁月磨平，她早就过了需要一个解释的年纪。

尤加不知道刘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那通短暂的通话，又或是恰巧经过榕屿，令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在这里。

她和柏淮的手挽在一起，那一头，许是看见有人来，刘芮和张姐一同看了过来。

高跟鞋踩在不甚平坦丶因年久有了裂痕的水泥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她不再往前，彼此之间不过相隔两三米的距离，却遥远得像横了一条时间长河。

刘芮想问尤加身边的男人是谁，可亲昵的肢体语言无声诉说二人之间的关系。是男朋友，还是已经结婚生子？

尤加已经到她离开榕屿的年纪，她想问的太多，想问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想问问她家里如何了，想问问她......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只是唤了一声“加加”。

尤加抿紧唇，面上坦然丶无所谓，但有那麽一瞬间，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几乎决堤。一道用细沙垒起来的围墙，正在慢慢滑落崩塌。喉咙嗓子眼又咸又涩，她不停吞咽。

柏淮瞧出她面上的异样後，一直不动声色在心里琢磨出现在花店门口的陌生女人。最初的照面，他生疑，开口之後，确定了女人与尤加之间的关系。

他垂眼看向尤加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但微颤的手，出卖了此刻真实的心情，他手臂内侧的软肉被攥得生疼。他轻拍尤加的手背，低声：“不跟阿姨打招呼吗？”

尤加和他对视，他当着尤加母亲的面，自然也不能做出逾矩的举动，只浅浅勾唇，无声安慰她。

空拍几秒，尤加又缓又轻开口：“妈......”

这一声妈，唤起了刘芮的回忆。她记起尤加小时候，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喊妈。只要第一时间找不到她，尤加就逮着爸爸爷爷奶奶问——

“爸，我妈呢？”

“爷爷，我妈呢？”

“奶奶，我妈呢？”

平日里雷厉风行，让下属敬之畏之的刘芮因这一声称呼，快要落泪。她连应了几声，最後一声尾音的声线，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尤加嘴角微动，挽着手臂的手垂下，与此同时，脚下的步子迈开，无言往楼上走。

倒是刘芮一时失了态，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张姐。张姐暗里冲她挥挥手，让她快跟上。刘芮又侧头看向一直站在尤加身边的男人。

柏淮礼貌扬笑：“阿姨，您请。”

刘芮回了个笑点点头，跟在尤加身後上楼。

三楼的门敞着，刘芮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打量陌生又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是房子的格局，陌生的是屋内的装修。她环顾一周这间他们一家三口曾经住过的房子，待尤加端了一杯水出来，方才轻声问：“加加，爷爷奶奶不在家吗？”

尤加递水的动作一顿：“你离开没几年，爷爷就去世了。奶奶三年前走的，心衰，住院了一段时间，没什麽好转，一直反复发烧，後来没抢救过来。”

闻言，刘芮又怔又错愕。她毫不知情，沉默几秒，问：“这几年，就你自己一个人？”

“嗯。”虽然那三年她和徐逸成在一起，可于她而言，与自己一人又有何差别。

尤加给刘芮递了水，朝门口望，没见柏淮身影，倒是有个大红色塑料兜露出一角。手空了出来，却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垂下後，顺着裤缝搓了搓。她挺希望柏淮能进来，打破她和刘芮之间微妙的气氛。

她又擡眼往门口看，柏淮是出现了，但只站在门口比划一个先下楼的手势，给她们母女俩空出独处空间。

怪体贴，也怪尴尬的。尤加搓搓裤缝，又抓抓衣摆，不知为何手心会出这麽多汗，指甲盖悄悄失去红润的血色，留下苍白。

刘芮还在客厅里站着，她松开手里的布料，闷声：“妈，你随意坐，你丶你要吃水果吗”

“加加，不用......”刘芮眼底划过一丝痛楚，尤加对她太客气太礼貌，丝毫不像有血缘关系。她让尤加别忙活，柔声开口，“加加，能陪妈妈聊聊天吗？”

尤加脊背绷得很紧。她想和刘芮聊聊吗？答案是肯定的，但玻璃心不适时升起，也怕从刘芮嘴里听到残忍的话。时间也许只过了几秒，也许分针急匆匆转动了大半个表盘，她双手插在牛仔裤後兜，缓缓点头。

尤加同意了，刘芮却失语了，不知该以什麽话题作为切入点。

两人各自沉默，尤加先动了动，从包里拿出钱包，将那张银行卡抽出，放在茶几上：“妈，这张卡是你的吗？”

“这张卡是妈妈带你去银行办理的，你的小时候的压岁钱都好好在里面存着。”刘芮说，“离开港城後，我每个月都定期往卡里打钱，是给你和爷爷奶奶的生活费。”

“我……记不清了，我前两天找奶奶去世前用的电话卡，才发现有这张卡。”

尤加真记不清这麽一回事了，哪怕从她呱呱坠地那一年开始算起，她五块十块的压岁钱，七八百顶天了。就算奶奶取过卡里的钱，剩下的大头也还是刘芮的，她说，“你既然来了，带回去吧。”

刘芮将卡推回给她：“你收着，本来就是你的。”她又问，“奶奶从没跟你提过这张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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