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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坊里的新样
年关将近,民生坊的绣坊忙了起来。原本只做些寻常绣活的姑娘们,竟琢磨起了新样式——把农具坊的犁铧丶织机房的布梭丶水利边的稻穗都绣在帕子上,针脚里藏着她们这两年做的实事。
林大娘带着染坊的人新染了种“晴空蓝”,说是仿着修水渠那日的天色调的,绣在帕子上,再缀几穗金黄的稻,看着就让人心里敞亮。“前几日给宫里送绣品,皇後娘娘见了,说要订二十块当新年礼,还问是谁的巧思。”林大娘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我说是民生坊的姑娘们一起想的,她还不信,说‘女子哪懂这些农桑事’。”
“她信不信不重要,咱们自己懂就行。”凌酌月拿起块绣着铁砧的帕子,针脚细密得能数清铁砧上的纹路,“你看这铁砧,是铁姑打铁的样子;这稻穗,是秋收时的收成;这布梭,是双丫髻织布的模样。这些不是普通的绣样,是咱们女子做过的事,是能拿出来说的底气。”
绣坊的姑娘们听得心头热,手里的针走得更快了。有个刚从乡下逃荒来的姑娘,从前只会绣些简单的花草,如今却能把校场上的拳脚功夫绣得活灵活现,她说:“这是我亲眼见的,比照着画下来的,比绣牡丹实在。”
凌酌月看着满架的绣品,忽然有了个主意:“咱们办个‘新样展’吧,就摆在民生坊的集市上,让百姓们看看,女子的绣针不仅能绣风花雪月,还能绣人间烟火,绣自己的日子。”
新样展开幕那日,来看热闹的人挤破了门槛。寻常百姓看着绣品里的犁铧丶稻穗,觉得亲切;文人墨客看着里面的章法丶巧思,收起了“女子绣品无风骨”的偏见;连宫里的娘娘们,都遣人来订了些,说“比那些花鸟鱼虫新鲜”。
一个老绣工摸着绣着水渠的帕子,红了眼眶:“老婆子绣了一辈子花,总觉得女子的针就该围着牡丹转,如今才知道,绣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心里更踏实。”
“因为这上面有咱们自己的影子。”凌酌月接过帕子,指着渠边的小人,“这是双丫髻在浇水,这是春桃在丈量,这是铁姑在搬石头。咱们绣的不是别人的故事,是自己的本事,自然不一样。”
暮色降临时,林大娘捧着账本进来,上面记着绣品的订单,密密麻麻写了三页。“公主您看,光是这‘农桑帕’就订了五百块,定金都收了二十两!”她指着账本上的名字,“连西域的商队都派人来问,说要带到关外去卖。”
凌酌月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忽然想起刚入军营时,有人说“女子只能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可如今这缝补的活计,不仅能换粮食丶换银子,还能把女子做的事传到关外,让更多人知道,她们不是只会围着绣绷转的弱者,是能把日子绣得有声有色的主人。
窗外的雪还在下,绣坊的灯却亮得温暖。姑娘们还在赶工,针尖刺破绸缎的声音,像在绣一首关于女子的诗——诗里没有“柔弱”“顺从”,只有“能干”“鲜活”,只有握着绣针的手,既能绣出繁花,也能绣出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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