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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荒原喋血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包裹着苏半夏的意识。
感官被剥离,只剩下无边的虚无和身体深处尖锐的丶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的剧痛。
每一次车轮碾过不平路面的颠簸,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她脆弱的丹田上,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
耳畔是沉闷的丶永不停歇的车轮辘辘声,如同催命的符咒,敲打着她摇摇欲坠的神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线穿透了沉重的黑暗。
苏半夏艰难地掀开如同灌了铅的眼皮,视线模糊而晃动。昏黄的琉璃灯光芒映入眼帘,照亮了车厢顶部熟悉的丶包裹着深色皮革的木板。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厚实柔软的毛皮软垫上,身上盖着温暖的锦被。喉咙干涩得如同火烧,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水……”她下意识地发出微弱的气音,声音破碎不堪。
几乎在她出声的瞬间,一只冰冷的大手就托住了她的後颈,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笨拙。
随即,一个温热的丶带着熟悉药草清香的皮囊口凑到了她干裂的唇边。
清凉的温水滑入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缓解了那灼烧般的干渴。
苏半夏贪婪地吞咽了几口,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循着那只托住她後颈的手看去。
是萧承渊。
他半靠在车厢壁上,脸色比昏迷前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如同上好的宣纸,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眼下是深重的青影,仿佛数日未曾合眼。
但他看向她的目光,却异常专注,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丶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後馀生的庆幸,有深不见底的後怕,更有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丶令人心悸的审视。
他的右手依旧托着她的後颈,指尖冰凉刺骨,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左手则紧紧握着那个皮囊,包裹着厚厚细布的掌心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慢点。”
他低哑的声音响起,带着重伤後特有的气短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苏半夏停止了吞咽,虚弱地喘着气。目光扫过他的脸,落在他那只颤抖的丶包裹细布的左手上,心头猛地一紧。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那惊心动魄的压制寒毒丶引导淤血的场面,那喷溅在洁白毛皮上的冰蓝血花……
“你……怎麽样?”她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浓浓的担忧,“寒毒……压下去了吗?”
萧承渊的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极其缓慢地丶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皮囊口再次凑近她唇边,示意她继续喝水。
苏半夏顺从地又喝了几口,感觉干涸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这个细微的动作却瞬间牵动了丹田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别动。”萧承渊那只托着她後颈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虚弱。
苏半夏被他按回软垫上,只能无力地躺着。她这才注意到,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刺鼻的草药气息,混杂在原本的药香中。
角落里那盏琉璃灯的光芒似乎黯淡了许多,车厢壁随着车轮的颠簸轻微地晃动,发出吱呀的呻吟。
光线透过紧闭的车窗缝隙,不再是灰暗的天光,而是一种……沉沉的丶带着血色的黄昏之色。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外面……是什麽地方?
“我们……到哪了?”她虚弱地问。
“荒原。”
萧承渊的声音低哑而简洁,他放下水囊,目光却并未离开她的脸,仿佛在确认着什麽。
“离黑石堡……还有一日路程。”他补充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黑石堡……那个铁鹞子溃逃回去的地方。苏半夏的心微微一沉。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丶极其尖锐的破空厉啸撕裂了车厢内沉重的寂静!
“咻——!!!”
“咻咻咻——!!!”
如同毒蛇吐信的凄厉声响,密集得如同骤雨!瞬间由远及近!紧接着便是“咄咄咄”一连串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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