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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 127 章 哭不出来（第2页）

周扬带着赵鸿，两人躲藏在凤鸣山脚下的一个无名小村庄里，离开上京城五天，昏迷了一个多月的赵鸿终于醒来。

从周扬口中得知他昏迷後发生的事，龚标死了，当了他的替身，萧贵妃薨逝，赵祎登基，安宁病倒……赵鸿望着破败的屋顶，久久沉默。

许久，才哑着声音问。

“安宁和小霄，还好吗？”

“回殿下，大人一直在照顾公主，公主无碍，请殿下放心。”

“那就好。”赵鸿想起身，发觉浑身无力，那晚的事他还记得一些，龚标死前的样子，就在他眼前。他朝周扬伸出手，“周扬，扶我一下。”

周扬忙上前将他扶起，靠坐在床头，又转身端来茶水。

赵鸿喝下热茶，靠在床柱上，再次闭上眼。没想到在自己昏迷这段时间，他的人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母亲被人毒害身亡，妹妹还处于危险重重中。而他双手是火烧後留下的丑陋伤疤，一道道在手心撕扯盘旋，没有一块好肉，唯一庆幸的是手还能用。

可他右腿就没那麽幸运了，用不上力，俨然成了半个跛子。

醒後的第三日，深夜时分，杨霄推开小屋的门，看到赵鸿的第一眼，眼圈骤然泛红。赵鸿轻拍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他还记得，前太子妃走後，杨霄就再没哭过，眼下他红了眼，可想这些事对他来说，亦是无法接受。

“小霄，你怎麽瘦了这麽多？”赵鸿心疼之馀，又是诧异于他眼底的疲惫，“等下得多吃点，周扬今晚炖了汤，不过有点难喝，还是你做的饭好吃。”

他有意让杨霄心情放松些，这些天杨霄在宫里不会好过，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同样不会放弃卷宗。他们或许不会杀了杨霄，但是，他的身份，他在宫里的处境，他独自一人面对那些暗藏的凶手，还要照顾保护安宁和华姑姑。眼下除了淳王爷，没有人能帮他。

正端汤走来的周扬，望向手里的肉汤，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端过去。

赵鸿见此，赶紧笑说：“开玩笑开玩笑，汤不错，真的。”

除了醒後那两天，赵鸿一言不发，坐在床上闭眼想着事情，今天的他就和从前一样，仿佛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并不存在，他们不是躲藏在隐蔽的小山村，而是仍住在东宫。

周扬心想太子是不是失忆了，人生遭逢这麽大的变故，从大燕帝王沦落成需要时刻提防被人暗杀的逃亡者，萧贵妃被迫害而死，尚未查出凶手，安宁公主还在宫里，他为何还能一脸平静，他想不明白。

杨霄来了，或许能解答他这个疑问。

杨霄还是怔怔的，紧紧地看着他，似是忘了呼吸，赵鸿察觉到，拉起杨霄的手：“小霄，呼吸。”

杨霄被这声音拉回思绪，急促喘起气来，才发觉他刚才一直憋着，胸口堵的难受。他反手握住赵鸿的手，低头看去，伤痕遍布，他压抑着声音：“你能不能哭一场？别忍着，行吗？”

“哭不出来。”

得知母亲去世，赵鸿只觉到一阵冰寒蔓延全身，胸口顿时传来剧痛，让他透不过气，那时他以为自己哭了，摸上脸时，什麽也没有，而後，吐出的血染红被面。

“所有的事，周扬都跟我说了，小霄，辛苦你了。”赵鸿道，“安宁有你照顾，我很放心。”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害怕你醒不来，到时安宁该怎麽办？”杨霄深吸气，这麽久他都在忍，此刻看到赵鸿这样子，再克制不住，“你别想说有我陪着，你是她兄长，谁也替代不了。你为什麽现在才醒？为什麽不早点醒来？为什麽？”

如果早五日醒来，他就能带赵鸿回去，这次他守在身侧，没人能伤得了他，这大燕的帝王还是赵鸿。如此，安宁就不用活在危险中，时时警惕会被人杀害。如果，如果早半个月，萧贵妃也不会被迫害而死，属于赵鸿的一切，不会被人夺走。

可偏偏……

“对不起。”赵鸿轻声安抚，“先吃饭，有什麽事，等吃完饭再说，好吗？”

赵鸿不会不知杨霄在这段时日过得有多难。自己昏迷不醒，他母亲又被人毒杀，如果不是杨霄陪着，安宁也会有危险。他无时无刻都担心自己醒不来，担忧安宁出事。

“你没做错！”杨霄大吼，对上赵鸿一脸歉意，倏然背过身，强忍内心升起的无名怒火。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没想过要对赵鸿发脾气，可看他平静接受忍下这些不公，就觉得不值。

凭什麽，萧贵妃那麽好的人要被人迫害致死，而赵鸿被逼到躲藏在这，伤痕累累，不得见人。安宁困在宫里，整日活在悲痛中，以泪洗面，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

而促成这局面的始作俑者，这些凶手光明正大地享受得来的胜利，可赵鸿他们呢？得到的是死亡，无法愈合的伤口还有被迫承受一辈子的伤痛。

他就是不服气，还有对自己的愤怒，恨自己无能为力，无法保护到赵鸿。

“小霄……”

“对不起，我不该吼你。”被赵鸿拉住手，杨霄转回身，他做不到能跟赵鸿一样忍下接受，但他深知，最痛苦的人是赵鸿，还有安宁，“我们回去，只要你现身，皇帝的位置还是你坐。你不用躲藏，安宁也还有亲人，不会痛苦一生。”

“小霄，陪我出去走走，好吗？”外面天黑，这村子也小，没几户人家，不怕被人看见，杨霄心情不好，继续待在屋里只会更加压抑，出门散散心会好些。赵鸿示意周扬把他斗篷拿来，穿在身上，“我也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外面很冷，还下着雪，伸手不见五指，周扬跟在他们身後，白天怕被人看见，赵鸿只能等到天黑，跟鬼魅般出门走上一走。

周扬走在两人身後，默默守护。赵鸿没开口，杨霄也没再说，两人都是沉默，跟这夜晚一样沉默，唯有三人鞋子碾压在积雪上的声响。

围绕小小的村子走了一圈，赵鸿腿不好，走的很慢，可他必须走，能走就还有希望，若是就此放弃行走，真把自己当个瘸子，那就真的是完全没了希望。

再次回到破屋门前，赵鸿才轻声说：“小霄，我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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