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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裂魄危途道观星图（第1页）

冰冷，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林薇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冰蓝。她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得肺腑生疼。心脏处那枚玄冰魄印记如同活物般疯狂搏动，每一次鼓胀都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猛烈扩散，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撕裂。

“呃啊…”她痛苦地蜷缩在墨羽临时改造的简陋机关板车上，板车被萧凛以惊人的度拉着在深夜汴京迷宫般的后巷中穿行。车轮碾过青石板，颠簸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坚持住！”萧凛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绷，他一手拉着板车绳索，一手紧握腰间的狭长横刀刀柄，锐利的目光如同夜枭，不断扫视着前后左右每一个可疑的阴影。他身上的玄色劲装多处破损，肩头一道被撕裂的口子下，深紫色的寒毒印记正散着不祥的微光，与他强行催动内力压制寒毒导致的苍白脸色形成诡异对比。

墨羽紧跟在旁，平日爽朗的脸上此刻全是汗水与焦灼。她一边警惕地回头张望，一边快检查着林薇心脏位置：“不行，萧老大！寒气逸散太猛，我的‘火绒贴’快压不住了！这‘玄冰魄’…像是在…造反！”

仿佛印证她的话，一股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寒气猛地从林薇心口炸开！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板车边缘、旁边墙壁的青苔瞬间凝结出厚厚的白霜。几道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响起——林薇心口那枚冰晶印记上，一道新的裂痕如同毒蛇般蜿蜒而出！

“噗！”剧烈的反噬让林薇喷出一小口带着冰晶碎屑的血沫，点点猩红落在凝结的霜花上，触目惊心。她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刺骨的剧痛与无边的寒冷中明灭不定。

“该死！”萧凛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单膝跪在板车旁，毫不犹豫地伸出宽厚的手掌，覆盖在那枚疯狂搏动、散着毁灭性能量的冰晶印记上。一股灼热、霸道、带着血腥气的浑厚内力，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不顾一切地强行涌入林薇的经脉！

“唔！”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对林薇而言，萧凛的内力像烧红的烙铁强行塞入冰窟，带来撕裂般的灼痛，却又奇异地中和了一部分冻结灵魂的酷寒，让濒临崩溃的意识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而对萧凛来说，林薇体内失控的玄冰寒气如同亿万根冰针，顺着他输送内力的手臂倒卷而上！肩头的寒毒印记骤然爆出深紫色的幽光，贪婪地吞噬着这股同源的冰寒力量，毒性瞬间加剧，一股阴寒瞬间攫住他的心脏，让他眼前猛地一黑，手臂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老大！”墨羽惊呼，手忙脚乱地从她那个看似破旧、却内有乾坤的机关挎包里掏东西，“撑住！我这还有半颗‘赤阳丹’！还有…还有这个！‘不靠谱暖炉一号’！”她拿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粗糙的青铜小炉，用力拍打了几下，炉子才不情不愿地喷出几缕微弱的暖烟，聊胜于无。

“没…没用…”林薇虚弱地摇头，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雾，“它在…吸我的命…停下，萧凛…你的毒…”

“闭嘴。”萧凛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额角青筋暴跳，冷汗混合着血水滑落。他非但没有撤掌，反而将更多灼热的内力压榨出来，强行灌入林薇体内，与那失控的玄冰魄进行着凶险万分的拉锯战。“墨羽，找地方！能隔绝寒气的地方！快！”

就在这时——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后巷的死寂！几点寒星从不同方向的屋顶和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板车上的三人！淬毒的弩箭！

“阴魂不散！”萧凛眼中寒光爆射。覆盖在林薇心口的手掌纹丝不动，维持着内力输送，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般拔出横刀！

“叮！叮！叮！”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狭窄的巷子里炸响！火花四溅！萧凛手腕翻飞，横刀化作一片泼水不进的乌光，精准地将所有射向要害的弩箭磕飞。一支角度刁钻的箭矢擦着他的手臂掠过，带起一溜血花，钉入旁边的土墙，箭尾兀自嗡嗡颤抖。

“屋顶三个！前面巷口两个！后面…后面也有动静！”墨羽尖叫着，同时将一个巴掌大的青铜圆筒狠狠砸向地面。

“砰！”一声闷响，浓郁刺鼻、带着辛辣铁锈味的黄色浓烟瞬间爆开，迅弥漫，将三人所在的位置笼罩。这是墨羽特制的“迷雾弹”，能短暂干扰视线和嗅觉。

“走！”萧凛低吼，趁着烟雾掩护，一把抄起虚弱不堪的林薇扛在肩上，动作迅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寒毒与内力反噬的双重痛苦正在侵蚀他的身体。墨羽则迅将几枚黑乎乎、带着小翅膀的金属“铁蒺藜”抛向追兵可能靠近的方向，作为迟滞陷阱。

三人如同受伤的困兽，在浓烟与黑暗的掩护下，撞开一扇腐朽的侧门，冲入一片更加荒凉破败的院落。身后传来追兵的怒喝和铁蒺藜被触的细小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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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墨羽凭借对汴京犄角旮旯的熟悉，引着萧凛在倒塌的墙壁和半人高的荒草丛中疾行。林薇伏在萧凛肩上，冰冷的额头紧贴着他颈侧温热的皮肤，那微弱的热度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每一次力时压抑的痛苦喘息。玄冰魄带来的剧痛稍有缓解，但印记上的裂痕却如同狰狞的伤疤，每一次搏动都提醒着她力量的代价和生命的流逝。

“是…鬼鸮的人？”林薇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冰渣摩擦的沙哑感。

“不止。”萧凛的声音同样压抑，“有鬼鸮爪牙的阴毒，也有官家制式弩箭的手法…皇城司里，果然有他们的鬼！”他脚步不停，穿过一道摇摇欲坠的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显得更加阴森——一座规模不小但早已破败不堪的道观出现在眼前。断壁残垣，蒿草萋萋，主殿的屋顶塌了大半，露出后面沉郁如墨、翻滚着隐隐雷光的夜空。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即将倾盆。

“玄都观？这地方荒废几十年了！”墨羽眼睛一亮，“跟我来，我记得后殿下面有个以前道士存放杂物的地窖，入口很隐蔽！”

她动作麻利地拨开坍塌的梁柱和厚厚的蛛网，在布满灰尘的供台后摸索着。咔哒一声轻响，一块石板被她用力推开，露出一个黑黢黢、散着腐朽气味的洞口。一股更浓郁的霉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涌出。

“快下去！”墨羽率先钻入。

萧凛扛着林薇紧随其后。地窖狭窄而低矮，萧凛不得不弯着腰。墨羽迅点燃了一支随身携带的、散着稳定黄光的特制蜡烛（“墨家明烛，无风自亮，居家旅行必备”），照亮了这方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四壁是夯实的泥土，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腐朽的木架和破布。空气凝滞而冰冷，但诡异的是，这冰冷似乎对林薇体内暴走的玄冰魄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安抚作用，那狂乱的搏动稍稍平缓了一些。

萧凛小心翼翼地将林薇放在一块相对平整、铺着破旧蒲团的地方。林薇蜷缩着，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雾。心口的冰晶印记依旧散着幽蓝的光，裂痕清晰可见，但至少没有再继续恶化。

“暂时…安全了？”墨羽喘着粗气，侧耳倾听着头顶的动静。除了风吹过破败道观的呜咽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雷鸣，并无追兵的踪迹。

“安全？”萧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冷酷的自嘲。他靠着冰冷的土壁缓缓坐下，撕开左臂被弩箭擦伤的衣袖，伤口不深，但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弩箭有毒。”他声音低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些黑色药粉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皮肉出轻微的“滋滋”声，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更棘手的是肩头的寒毒。在强行压制林薇的玄冰魄反噬后，那深紫色的印记颜色似乎更深了，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出的寒气让他半边身体都有些麻木。他试着运转内力，经脉里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迟滞感。

“老大，你的毒…”墨羽担忧地看着他肩头。

“死不了。”萧凛打断她，目光转向林薇，“她怎么样？”

墨羽连忙蹲到林薇身边检查：“寒气暂时被压制住了，但本源亏损得很厉害，玄冰魄的裂痕是实打实的伤，得想办法修补…否则下次爆…”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她从挎包里又翻出几样东西：一个装着淡绿色药膏的小盒，几根细长的银针，还有一块温润、散着微弱暖意的红色玉石。

“这是‘回春膏’，我爷爷的方子，能固本培元…这块‘暖阳玉’你先握着，多少能补充点生气…”墨羽一边麻利地给林薇心口周围涂抹药膏，一边将那枚红色玉石塞进她冰冷的手心。药膏带着清新的草木香气，涂抹在皮肤上带来丝丝暖意。暖阳玉的温度虽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烛火，缓缓驱散着林薇四肢百骸的寒意，让她冻僵的指尖终于恢复了一丝知觉。

“谢…谢…”林薇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她看着萧凛苍白的脸和肩头那刺眼的深紫印记，心中涌起强烈的自责与酸楚。“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

“道歉有用的话，汴京城早就被口水淹了。”萧凛闭着眼，声音带着疲惫，但语气依旧硬邦邦的，“省点力气，想想怎么活下来。你死了，谁去对付那些鬼东西？”这话一如既往地难听，却像一剂强心针，刺破了林薇心头的消沉。

墨羽也接口道：“就是！薇姐，你这‘玄机娘子’的名头可值钱了，金明池那一战多威风！多少人指着你呢！再说了，”她话锋一转，带着点促狭，“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萧老大这万年冰山怕是要直接冻成北极圈了！你看他刚才急的，啧啧，那眼神，恨不得把追兵生吞活剥了！”

萧凛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向墨羽，带着无声的警告。

墨羽吐了吐舌头，赶紧低头继续摆弄她的银针：“我扎几针，帮你梳理一下紊乱的气脉，可能会有点酸胀，忍着点啊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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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带来酸麻胀痛的感觉，奇异的是，随着墨羽的捻转提插，林薇体内那四处乱窜的寒气似乎被梳理引导，不再那么狂暴地冲击经脉，心口冰晶印记的搏动也渐渐与她的心跳趋于同步，裂痕带来的剧痛有所减轻。她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丝。

地窖里暂时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头顶道观外越来越清晰的隆隆雷声。暴雨，终于要来了。

趁着墨羽施针，林薇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这狭小的地窖。泥土墙壁上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纵横交错的裂缝。就在她的目光掠过角落一处堆着腐朽木架的阴影时，玄冰魄印记忽然毫无征兆地轻轻一跳！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熟悉的“牵引感”传来！这感觉…与她在家中父亲书房里，靠近那张残缺星图时感受到的波动…如出一辙！只是更为隐晦，仿佛被厚厚的尘埃和时光所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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