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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卿想起年幼时,有一回觉得受够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离家出走跑到桥上。
萧瑟的风、幽深的河面,他看着水面被卷起一把把镰刀状的波浪。
跳下去、跳下去就能结束了。
可是砸在水面会不会太疼,溺毙会不会太痛苦?
痛苦真的能解决痛苦吗?
他站在桥上哭了一小时,又转身回了那个不想回的家。
他那时内心有太多怯懦,他不敢死,他怕死亡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
——活下来好不好,就当是我自私的恳求。
——你看看从灰败过往里走出来的我,你比我更勇敢、更有担当,你理当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苏云卿在向着虚空低语,像是要将没能及时说出的话说完。
他看着夜间稀疏的车辆,用力地踩下油门。
他什么都不想再管,只盼自己能及时赶到。
窗外灯影憧憧,行道树的影子飞快地被甩在身后。
意识在专注和恍惚之间反复横跳,又渐渐被情绪绑架、失去真实的感知。
很亮的远光灯、单行道上迎面驶来的逆行车辆。
二者移动的速度都超过了正常的时速。
苏云卿紧急刹车,却为时已晚。
激烈的碰撞声,视野内的光亮骤然熄灭。
在失去意识之前,耳旁只剩下一片嘈杂。
就此结束了吗?
可是——
思绪断裂在情绪的高潮处。
绷紧的手臂垂落两边、身体软倒在安全气囊之上。
————
光脑响起紧急通讯时,许扶桑还以为是所里出了事。
他眯着眼看向屏幕,在瞥见来电显示上标注的“医院”之后,猛地坐了起来。
“您好?”许扶桑一掀被子站起了身,语声惴惴。
“您好,这里是B市第三医院。患者苏云卿因车祸昏迷,被送到我院抢救,目前仍在救治过程中……”
“谁?”许扶桑想起临睡前苏云卿发过“已到家”的信息,开始怀疑眼下是否还在梦里。
“苏云卿,”对面镇定地重复了一遍姓名,像是习以为常,“您是许先生对吗?警方那边提供的信息,说您是他的固定伴侣……”
“我是,我马上到。”许扶桑稳住声音答话。
听完对面描述的基本情况,他快速地换了衣服、跑出门去。
……
黎明时分,手术室的灯仍然亮着。
许扶桑攥着手中的病危通知书,平整的纸面被搓出一圈皱巴巴的痕迹。
看着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像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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