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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的力气突然间从我身上消失,我从椅子上一下子瘫坐到地上。
兄长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连忙将我搀扶起来。
我抱紧兄长,突然间眼泪不自觉地掉落起来。“哥,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爷爷会被检查出来有那种东西,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别担心小叶,医生还没确定下来,也许是良性的,这样就没事了。”
尽管兄长在安慰我,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我的心头。一直有一个压抑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不会好的,不论做什麽都不会好的。”
但兄长的安慰又给予了我力量,让我不甘接受这最坏的结果,他用有力的拥抱诠释着新的希望:一定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我逐渐平静下来,兄长用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他突然笑了起来,但眼里却满是哀伤。
“小叶不哭了。去了大学一定是好好吃饭了吧?现在个子已经比我还高了,也越来越帅气了。小叶要赶快长大,这样爷爷才会开心知道吗?”
我用哽咽的声音应了一声。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其实兄长比任何人都要痛苦和伤心,但他依旧在我面前强撑着自己,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哀痛。
此时我悟出一个真谛:想哭就笑吧,眼泪会记住悲伤。
太宰笔下的和子曾说:“被世间称之为好人而受到尊重的人,全都是撒谎者,都是赝品。”
我不同意,至少在我眼里,祖父就不是一位撒谎者。他一直遵循着爱比克泰德所推崇的哲学思想。不遗馀力地花光自己所有的一切,朴实地服务于家庭和社会,才赢得身边人的尊重和信任,他从未僞装过自己。因此爷爷绝对不是赝品,他一定是不折不扣的真品。
又过了一周,这天早晨终于迎来放晴。我心想,上帝也是时候停止这毫无意义的玩笑,就不用再捉弄我们了。
舅舅乘了最早的一班车一早就赶了回来,我立马去楼下买午饭。等我拎着食物回到病房时,一阵旋风瞬间吹倒了我内心最後的挣扎。
上帝又再一次跟我开了不负责任的玩笑。
我在楼道上碰见刚刚从病房里走出来的医生,和他打了招呼。病房的门没关,留了一个小缝刚好可以听到里面谈话的声音。
舅舅和兄长正在商量些什麽。我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躲在墙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小落,这可怎麽办。”
“没事舅舅,我会想办法的。”
“真的很对不住,你哥哥他刚刚新婚不久,钱全都用来给他买房子了,现在我全身上下的积蓄也只够付一半。这怎麽办才好……”
“您不用担心,我这几年在外工作存了些钱,剩下的钱我会想办法的。我先回住处一趟,您就暂时留下来陪着小叶吧。”
兄长说完後就拿着行李冲出了门外。
我们四目相视,但兄长紧蹙的眉头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恢复了往常的柔和。
我率先开口说:“兄长这是要走吗?还没有吃饭。”
“没事,你和舅舅一起吃。我得回去一趟,别担心,爷爷会好起来的。舅舅这几天会在这里陪着你,你有什麽事就拜托他好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本想再多说些什麽的,但仿佛有一双手紧紧扼住我的脖子,让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便点了点头。
兄长临走前还给我留了些钱,嘱托我不要饿着肚子。还说不论发生什麽,永远都要把照顾好自己放在第一位。
果然我真的是一个极其不幸的人。
我带着一身的落魄走进了病房,舅舅正独自一人坐在祖父的身边,尽管面无表情但我依旧能从他同样落魄的背影里看出内心的悲伤。
“舅舅我买了饭,快来吃吧,再不吃就要冷掉了。”
舅舅像是有些吃惊,连忙站了起来,从我手里接走了饭盒。
我们静静地吃着东西,本该因团聚而欢喜的时刻却被一道晴天霹雳给打得措手不及。
一直到下午,天气依旧晴朗。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舅舅,今天检查报告出来了吗?爷爷现在怎麽样。”
舅舅无奈地叹了口气,极为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是恶性的,现在做手术的话还有三成的把握,如果不做手术化疗的话,最多不超过一周。”
说完後又一次陷入了寂静,整个房间里只听得见细微的氧气声。
我不禁再次失声痛哭出来,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绝望。尽管舅舅说还有三成的机会能够成功,但不知为何,我的内心已然宣判了结果:那就是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大人们会为了展现出自己坚强的一面而强撑着不让眼泪轻易地流出,明明我也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了,但每次遇到这些毫无预兆的灾难时,我总会用眼泪来掩饰自己的悲伤,就好像不哭出来,我就会心痛到窒息。
可是哥哥从不在我面前轻易落泪,舅舅也依然假装镇定。但我知道,他们的内心早已痛苦不堪,但在我面前,他们仿佛失去了放声痛哭的资格。因为一旦落泪。就证明爷爷再也没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没有人劝阻我。我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在即将失去至亲面前是多麽的渺小且无助。除了以泪洗面外,剩下的便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的希望再一次落空,如今能做的就只是期待兄长能够早日回来。拜托了,兄长一定要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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