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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还帝王
因参加宫宴的除了皇室勋贵丶从一品丶二丶三品大臣,亦有翰林学士和新科进士陪席献赋。
这麽一赐婚,原先泾渭分明的新贵和世家被掰碎了重新揉在一起。
谁都不满意,奈何除夕宫宴礼仪庄重丶严禁交头接耳,衆人不敢贸然抗旨,纷纷观望。
不料元勉头一个“服软”,规规矩矩朝陛下叩首四次,高声谢恩。
没见陛下都呆住了麽!
唉,那个意气风发丶门生遍天下的元尚书到底老了,今日若是赐婚李家,绝不会如此罢!
被点鸳鸯谱的人家出宫後乱作一团,家家商议懊恼至天明,度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守岁夜。
再说边疆战事。
西南方面,赵楮之与中枢新派遣的廉访使周舒重整军营,左右翼将军丶副将丶参将各有升降轮转,此外安抚各部土司,巡防兵某日意外缴获白鞑四千柄铁制刀枪。
沿海方面,年前裴多的海船第二次尝试登岸,一气攻占四国;正月初二,幕府方面扛不住亡国阴云,战战兢兢遣使求和丶称臣朝贡,并献上数名曾烧杀劫掠北海府的海寇头子的头颅。
工部要的硫磺终于有着落了。
日本国的朝贡单子分为明暗两种,暗的写着硫磺丶牛筋丶鹅羽和其馀制作兵器的原料。
此外,舟山泉府司即将押送一批擅长造荷兰火铳的工匠入京。
据译官记录的文书,这帮番人似是从大秦出发奉旨寻找黄金的商队,遇海难漂泊到了中国。
若是落在仁宗或文宗朝,地方官员多半盘问清楚就驱逐出境,可惜当今圣上对他们颇感兴趣。
年初好事频传,连平时可恶嚣张的李党也老实许多。
做皇帝的心情大好,初三祭天地四神归来,挥退宫人,歪靠在济天殿的龙椅上闭目小憩。
朝日耀璨,果香浓郁,傅润不觉披着白狐裘睡着了,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十六岁的模样,身量清瘦,手握一截树枝指着星空,感慨道:
“那是帝星……南面是天相星,星出芒角,意指李季臣常有独断专权的念头,可惜父皇识人不清。至于……你瞧,不是,是那个蓝色的,嗯,赵坼你知道麽,他家世代出武将,可惜父皇一味倚重他,将来谁当皇帝,处置赵家必是头等烦心事。他家赵斐之倒是个难得的将才。”
他一个人说得口干舌燥,却也不嫌累,上身渐渐往右侧歪,最後靠在另一个孩子的肩上。
傅润置身事外,好奇地顺着自己的目光打量梦里出现的新人物——
黑眸明若点漆,浓眉高鼻,下巴脏兮兮的,头发用一根灰麻绳高高竖起。
……赵彗之?
这是赵彗之幼时的模样?
傅润诧异地盯着那孩子陌生的脸,从额头到肩膀再到看不出宽窄的腰胯,来回打量。
梦里的他继续“指点江山”,幼稚地分析朝堂局势,甚至大言不惭说将来自己要做明君。
傅润清楚地记得:他下定决心与傅瑛争太子之位是在金匮中了傅璨的计丶手脚俱断以後的事。
显然,这是个荒诞不经的怪梦。
毕竟他怎麽会梦见从未见过的赵彗之?更笃定这就是小时候的赵彗之?!
傅润又疑又慌,背上发汗,心砰砰跳,突然梦醒,默默坐直身体,揉了揉压出红印的手腕。
“王长全。”
“陛下,王长全不在,让奴婢伺候陛下吧。”刘福不知何时已跪在阶下,後襟湿透。
傅润平静地瞥了一眼刘福,见他神情不安而竭力谄媚,道:“去长乐……不,传元应善。”
*
元应善是户部侍郎,正三品。
元勉的子侄辈里除了元勉的长子和次子,数他官职品级最高。
漕运乃国家重事,关系北方各省尤其是京都的稳定,总督历来从六部侍郎中挑选外放或兼任。
傅润一手将元应善提拔到户部侍郎的位置,可不是让他每年领那麽点俸禄养家糊口的。
“爱卿在河洛水患丶加征田税丶选秀女诸事上都有功绩,户部尚书暂时不能动,五年内,户部的官丶你算是做到顶了,孤有意赏你,便派你去江南总管河运,应善意下如何?”
“这个麽……漕运总督是中枢签发调令……臣丶臣与李相丶陶相私下并无往来……”
傅润低笑,“也未必非要李季臣首肯。大过年的,你怎麽不去拜见你亲伯父,嗯?”
元应善在官场是老好人,上不敢抗旨,下不敢麻烦伯父,为难纠结得几天里头发白了好些。
傅润知他性格圆滑轻易不涉险,借新年重赏百官的势头又一次追加元霄济的官衔。
元霄济短短一年连升两品,统领宫内禁军,不由志得意满,行事愈加张狂。
也不知怎麽回事,参元霄济的折子一封封火速送到了御前,连带挖出元应善亲家两桩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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