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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亥时二刻。
傅润抱膝坐在榻前发呆,抱着他的腿大哭一场自说自话吐完官场苦水的江德茂在床上打鼾。
好渴。
咸点心吃多了。
傅润摇摇晃晃起身,将睡不着——其实是没地方睡之後批复的书信收拢放入抽屉,趿拉着缎面靴走到窗前倒水喝。今日见了江二的小女儿,他突然动了做父亲的念头,也想有个孩子。
唉,看着稚儿的份上,将就一晚罢。
夜风乍起,正堂两扇对开的窗户未关,忽的吹灭室内滢滢闪烁的烛火。
经过保康县一事,高文鸢和晋毅自罚八十板子,从此寸步不离。
傅润暗叹受罪,馀光瞥见屋梁上的影子,没有多想。
却不知因他对某人态度模糊暧昧丶不像是寻常主仆,当值的高文鸢看着少年犹豫半晌,点头。
赵彗之摘下藏青斗篷的帽子,朝高文鸢做了个道谢的手势。
高文鸢默许赵彗之进屋,自己坐在屋顶望了一会儿月亮,觉得别扭,遂跳至十丈外蹲守。
“没水了?”傅润也有些困倦,回望毫无形象瘫在床上鼾声如雷的江二,无奈,勉强忍住怒气。
“——吃茶麽。”
少年的声音低沉得像流沙,乘月弄影幽幽流入他蓦然发烫的眼睛。
傅润吓了一跳,愣愣地接过赵彗之递来的茶壶,欲言又止。
一句夹枪带棒的质问留在齿间反复揣摩,最终只是忘了问。
他听见他轻飘飘地装作没事一般地说:“嗯。”
他看见他眼中的赵彗之浑身为霜月笼罩,像一头收敛爪牙的银狼,黑眸深冷,偏偏映着他。
他为这种荒诞的想法而短促地笑了一声。
“生辰。”
“嗯?”
赵彗之俯身将就几乎是赤脚的美人,小声道歉:“那日被我师兄拽走,让陛下挂念了。”
傅润脸腾地烧起来,又慌又怒,头脑一热胡乱骂道:“你丶你少血口喷人!”
赵彗之闷笑,继而再道歉:“陛下的生辰,我一路赶来,什麽也没有准备——这不是——”
傅润别过脸,坚持举起石头杯借月光端详其成色。
假的。
可恶。赵彗之当他是谁,竟敢送这样不值钱的东西。
他却难得好脾气收下,用随身的帕子蘸水擦拭两遍,倒了一口茶,握在手中喝。
“明日是陛下生辰,我为陛下制了一种药,不知陛下可愿……”
“孤不吃。”傅润实在口渴,顺手再倒两杯茶,一气饮尽,“谁知道你添了什麽东西。”
赵彗之低叹,料到傅润会这麽想,霎时不知该如何剖白心迹。
寂静。沉默。
一些隐秘的情绪在黑夜里蛰伏着,无须谁开口,便悄然完成交换。
吹口哨似的鼾声爬上屋梁,一阵阵,砰砰地敲击青年紧绷得禁不起任何试探的心防。
“陛下的病,我学识浅薄不敢有十分把握,但陛下若愿同我去金匮——傅润?你……”
傅润面色潮红,浑身软得没力气,手指一颤摔了石头杯,凤眸湿漉漉的瞪看赵彗之。
“你丶你居然敢,”他想起元宵节的晚上丶还有一些奇怪淫乱的梦,“你唔……你不许……彗之。”
赵彗之从未听过傅润这样甜软的声线,不敢胡思乱想,弯腰捡石头杯想看看是什麽问题——
美人如葱白的手指软绵绵地拽着少年的衣袖,双脚踮起来还嫌不够,索性踢开缎面靴丶赤着踩在他的靴子上。
月亮没入云中。
呼呼大睡的江二被暴力敲晕两次,一觉无梦无鼾声。
傅润的紫玉金簪倏地从披散的墨发间滑落,悄无声息地滚进檀木衣橱的缝隙里,找不着了。
“舒服了麽?”
“……唔丶嗯……彗之,你不要弄——呜,你亲亲我。”
美人晕晕沉沉以为是梦,下身难以纾解,恼恨赵彗之在梦里也使混账,仰起脖颈凭心意亲他的喉结。
月亮再出来的时候,石头杯里盛满了温热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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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日凌晨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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