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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第1页）

少年游

仲春三月，藏剑峰雪线退到山腰，山脚的桃花一夜之间烧成了霞。

奚野换了件青布春衫，袖口绣着两粒小小的糖葫芦，腰间挂着一只空竹篓。

凌斩霄把剑留在铺子里，只带一柄竹杖，杖头悬一串半干的橘瓣糖。

少年们今日不做生意，要下山踏青。

卯时，山门未开，守门的小师弟打着哈欠，看见两人并肩而来，眼睛一亮：

“小师叔，今日又要去偷哪家梅？”

奚野笑骂：“读书去！”

凌斩霄抛过去一串糖葫芦，小师弟捧着跑远，边跑边喊：“祝你们游得尽兴！”

沿溪而下，春水初涨，石桥拱背如虹。

柳丝垂进水里，风一过，便搅碎一溪桃花影。

奚野蹲在桥头，掬水泼凌斩霄，水珠溅起，少年反手折柳作鞭，轻轻一挥，柳梢卷住奚野腕子。

两人对视，皆笑。

午初，至野寺。

寺墙斑驳，一株老梅横斜，花已半谢，仍有馀香。

寺僧不在，只有一个小沙弥在扫阶。

奚野递上一串糖葫芦，小沙弥红着脸接过，带他们去後院。

後院有石桌石凳，桌上摆着一钵清水丶一盏残灯。

凌斩霄以清水洗剑形竹杖，奚野把糖葫芦插在梅枝间，红白相映，像一幅活的画。

未时，翻过小坡，坡顶有片缓草。

两人躺下来，头顶是蓝得晃眼的天，白云像被谁撕碎的棉絮。

凌斩霄嘴里叼一根草茎，含糊不清：“以後老了，也这样躺着看天？”

奚野侧头，发丝沾了草屑，声音轻得像风：“老了也卖糖葫芦，躺着收钱。”

凌斩霄笑出声，虎牙在阳光下闪光。

申时，到渡口。

春水漫上石阶，渡船横在水面，船头坐着一位老艄公，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两人上船，船桨一荡，便离了岸。

老艄公问去哪，凌斩霄答：“去对岸看桃花。”

老艄公笑：“对岸桃花哪有你们笑得好看？”

奚野耳根微红，低头剥了一瓣橘子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

酉时，日头西斜，两人沿原路回峰。

归途忽飘细雪，桃花瓣与雪片同落，分不清哪是花哪是雪。

凌斩霄解下外衫披在奚野肩头，自己只剩单衣，却笑得张扬：“我不冷。”

奚野握住他手，掌心温度交叠，轻声答：“我知道。”

暮色里，藏剑峰灯火次第亮起。

两人踏雪而归，糖葫芦竹杖在肩头晃呀晃，像两串小小的归心。

山门灯火下，守门小师弟探头：“可曾带回春？”

凌斩霄把最後一瓣橘子糖抛给他：“带回了，甜得很。”

少年游，游不尽春光，游不尽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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