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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哥儿隐约察觉到周遭的空气冷了下来,偷眼去瞧嫡母,嫡母面上笑容依旧,只是那双眼睛淡淡的。
骏哥儿心头一跳,难道嫡母还是要赶他走?
“母亲……”
骏哥还想哀求,赵清仪摸了摸他的脑袋,“嫡母也不是不能留下你,只是赵漫仪犯了大错,你想留下,就得作出决断。”
骏哥儿这次没有犹豫,“她是坏人,她伤害了祖母和父亲,也伤害了母亲,从此……从此以後,骏哥儿与她再无关系!”
很好,这下,你不冤枉了。
赵清仪扣着骏哥儿的後脖颈微微用力,“好骏哥儿,那你告诉母亲,赵漫仪还教了你什麽?”
骏哥儿吃痛,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什丶什麽意思?
“母亲可不要一个爱撒谎的孩子。”
赵清仪皮笑肉不笑,缓缓抚摸他的脑袋,“其实不管你什麽身份,不管你是谁的孩子,只要你肯坦白,不撒谎,那就是好孩子,母亲不会介意的,你能明白母亲的意思吗?”
不是撇清关系就算做出了决断。
骏哥儿瞳眸剧颤,嘴唇倏然惨白,母亲这话,难道……难道已经知道他是……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抱养的,你就是你爹,是李彻的亲生儿子,对吗?”他不说没关系,赵清仪替他说。
也给他安排好了台阶,“你一直都是诚实的好孩子,你只是被赵漫仪教坏了,她教你撒谎,教你隐瞒出身,教你骗我,对吗?”
“我……”骏哥儿害怕了。
赵清仪的手从他後脖颈处挪开,捏了捏他细软的小胳膊,“母亲说了,爱撒谎的都是坏孩子,只要你实话实说,把一切都交代了,母亲可以保证,让你衣食无忧,好好长大。”
骏哥儿到底只有四岁,根本经不起诱惑,含泪将一切坦白。
事後,赵清仪浑身轻松,“乖孩子,既然你不愿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又与赵漫仪恩断义绝,那麽往後,你就去庄子上吧。”
什丶什麽?庄子?
母亲不是说,只要他坦白了,就能让他衣食无忧的吗?
骏哥儿猛地擡起头来,一脸不敢置信。
赵清仪很无奈,“你祖母父亲都在生你亲娘的气,我也没办法,只能委屈你先在庄子上住着,你放心,那是我的庄子,不会被你父亲祖母知道的,就算知道,有母亲护着你,他们就赶不走你,总好过流落街头,不是吗?”
这麽一对比,骏哥儿心里又好受些,只是难免对亲娘的怨恨又加重几分,已然认定自己的不幸是亲娘造成的。
当日赵清仪就差人把骏哥儿送到庄子上,不让任何人接近他。
方姨娘晚了一步,等她亲自到李家要人时,门房小厮就说骏哥儿不是李家血脉,已经被赶走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忠勇伯府与李素素原定的婚期。
张首辅与赵怀义联手借天灾发难,进一步推动新政,清算贪官权贵势在必行,忠勇伯府岌岌可危。
李家接二连三遭遇变故,忠勇伯原有悔婚之意,可新政成势,再拖下去伯府就该倒大霉了,无奈只能让王夫人操持,尽快迎娶李素素进门,好用对方承诺的三万两嫁妆填补空缺。
事後忠勇伯夫妻俩还宽慰自己,李家是不行了,可还有一个宸华县主支撑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府结为姻亲,也算与赵清仪这个县主攀上关系,说不定清算时,赵怀义还能看在赵清仪的面子上,稍稍宽恕伯府。
赵清仪清楚忠勇伯府打什麽算盘,也一直没有站出来澄清,任由对方误会下去,至于李素素,她根本没有嫁妆,罗氏先前好不容易攒下的钱都被骗光了。
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罗氏勉强张口说话,让女儿甭管三七二十一,嫁了再说,反正出阁当日,伯府要脸面,不可能在李家当场开箱检查李素素的陪嫁。
只要嫁过去成了定局,伯府就不能退婚。
罗氏坚信,自己女儿的好日子还在後头,反正骗婚这种事,她都一回生二回熟了。
婚期定在二月初八,乍暖还寒之际。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而来,这是勋贵世家的习惯,再窘迫,面子上要过得去,罗氏为送女儿出嫁,早早花钱让人造了把轮椅,在家门口含泪相送。
就在李素素出嫁这日,赵清仪苦寻良久的刘氏夫妻终于到了京城,他们之所以出现,还是听说李家嫁女一事,几番打听确定嫁女儿的李家,就是他们要找的仇人。
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赵清仪一眼就认出跟在迎亲队伍後头的夫妻俩,猜到对方想要以卵击石,赶紧派人拦下,以流民的身份先带去老宅安顿。
赵清仪事後去见他们时,这对夫妻还用怨毒的目光瞪着她,显然把她当成罗氏同夥了。
“二位一路冒死进京,辛苦了。”赵清仪态度出奇柔和,让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饭菜送进来。
“我知道你们此行目的是为了给亡父讨回公道,但这是京城,光凭你二人之力,几乎不可能撼动李家,但若有本县主助你们一臂之力,事情就好办多了。”
为表诚意,赵清仪将自己的身份与李家的恩怨纠葛细细讲明。
起初这夫妻俩还将信将疑,直到外头进来两个护卫,他们是孟家镖局的人,年前就被赵清仪派去保护刘大山的儿子儿媳。
夫妻俩认得他们,一口一个恩公道谢,护卫不敢居功,表明是宸华县主吩咐他们暗中护卫,夫妻俩这才相信,赵清仪与罗氏,与李家不是一条心,也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这对夫妻是刘大山的儿子儿媳,做丈夫的名唤槐生,他的妻子唤作阿桂,挺个大肚子一路进京,很是不易。
得到这夫妻俩的信任,赵清仪询问整件事的起因经过,听得她心中愈发愧疚难受。
上辈子为护李家和罗氏,她根本没过问其中细节,只想着用钱打发,压下此事,如今听到苦主亲口讲述,才知罗氏的恶行远不止她了解的那些。
夫妻俩冒死进京,一是避祸,二来也是想为亡父刘大山讨个公道,倒不在乎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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