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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狐暖榻,剑穗缠心(下)
贫民窟的巷像条冻僵的蛇,弯弯曲曲藏在雪地里。
林狐的爪子在雪地上刨出浅坑,青灰色的皮毛被寒风刮得贴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冷。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咚咚”的声儿盖过了远处的打斗,像面破鼓在敲。
“展昭!展昭!”她的声音在巷子里撞来撞去,碎成一片一片,混着雪沫子往天上飘。
转过第三个弯时,血腥味突然浓得呛人。
展昭靠在斑驳的土墙上,青布棉袍被血浸透了大半,嘴角挂着血丝,手里的巨阙剑插在雪地里,剑柄还在微微颤。三个狼牙帮的汉子倒在他脚边,胸口都有个窟窿,血在雪地里漫开,像幅诡异的画。
“你怎麽来了?”他擡头时,睫毛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林狐扑过去,爪子在他胸口的伤口上乱蹭,却被他抓住了爪腕。他的手心滚烫,指缝里全是血,染红了她的白毛。
“别动。”他笑了笑,嘴角的血丝又涌出来,“一点小伤,不碍事。”
“都流血了还说不碍事!”林狐变回人形,眼泪混着雪落在他脸上,“你说过会回来的……你说过要陪我吃兔子糖画的……”
“哭什麽。”展昭替她擦掉眼泪,指腹的粗糙蹭得她脸颊疼,“我这不是没事吗?”
他刚要站起身,却突然闷哼一声,往墙上滑去。林狐赶紧扶住他,才发现他後背的伤口更深,血把棉袄浸得像块吸饱了水的海绵,往下滴着红珠子。
“撑住。”林狐咬着牙,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我带你回去找公孙先生,他肯定有办法。”
展昭的头靠在她发顶,呼吸带着血味,却忍不住笑:“你这小身板……能背得动我?”
“能!”林狐的腿在打颤,却把腰挺得笔直,“我是青丘来的狐狸,力气大着呢!”
她背着他往巷口走,雪地里的脚印深一个浅一个,像串歪歪扭扭的糖葫芦。展昭的剑穗在她腰间扫来扫去,带着他的血,在雪地上拖出条红痕。
“放我下来吧。”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她的耳廓,“我自己能走。”
“不要。”林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要是再流血,我就……我就再也不给你舔伤口了!”
展昭的心突然软得像化了的糖。他想起每次受伤,这小狐狸都会变回原形,用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他的伤口,说“狐狸的口水能消炎”,其实是怕药太苦他不肯敷。
快到巷口时,突然听见马蹄声。白玉堂骑着踏雪无痕冲过来,白衣在雪地里像道闪电,看见他们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展小猫!你他娘的作死啊!”他翻身下马,一把接过展昭,手指探到他的脉搏时,眉头皱得像个疙瘩,“公孙先生!快!”
公孙策从後面的马车里钻出来,药箱上的铜锁在雪光下闪着冷光:“还愣着干啥?快上车!”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毡子,公孙策撕开展昭的棉袄时,林狐别过了脸。伤口狰狞得像条翻过来的蛇,红肉外翻着,沾着雪粒,看得人头皮发麻。
“忍着点。”公孙策往伤口上撒草药,展昭的身子猛地一颤,却没吭一声,只是把目光落在林狐身上。
林狐的手紧紧攥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指尖的冰凉让他清醒了些。他看着她眼里的红,突然想起刚才在巷子里,她像只疯了的小兽扑过来,青灰色的尾巴上沾着雪和血,却还是拼命想护着他。
“没事了。”他用尽全力挤出个笑,“你看,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林狐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头发紧。
***开封府的卧房里,药味浓得化不开。
展昭躺在床上,脸色还是白的,却比昨天好多了。林狐趴在床边,青灰色的尾巴盖在他的手背上,像条暖乎乎的小毯子。
“醒了?”她擡头时,眼里的红还没消,“公孙先生说你醒了就能喝粥,我让厨房炖了燕窝粥,加了冰糖的。”
展昭刚要说话,就见白玉堂掀帘进来,手里拎着个食盒,白衣上绣着新的竹叶,是苏婉清派人从青州送来的,说“白五爷穿白的最好看”。
“哟,这就喂上了?”白玉堂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公孙先生让我来看看,某人是不是又在借机占便宜。”
林狐的脸“腾”地红了,往展昭身後缩了缩。展昭瞪了白玉堂一眼,声音还有点哑:“有事说事,没事滚。”
“没劲。”白玉堂从食盒里掏出个油纸包,“苏婉清寄来的杏仁酥,说给林姑娘补补。”
林狐接过油纸包,鼻尖立刻闻到股甜香,混着苏婉清身上常用的杏仁油味——是青州的特産,比汴京的芝麻油香得醇厚。
“谢谢白五爷。”她往展昭嘴里塞了块杏仁酥,碎屑掉在他的下巴上,像撒了把金粉。
白玉堂看着他们腻歪的模样,突然觉得牙酸:“行了行了,我走了,免得碍眼。对了,狼牙帮的馀党都抓了,招认说想绑州桥边的富商,被你撞破才动手的。”
“知道了。”展昭的手在林狐的发间穿梭,指尖缠着她的一缕头发,绕成个小小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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