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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顶,风雪肆虐,刚送走如魇白昼的幽村,又陷入了灰暗天光。
三人自黑府告辞的时候晌午刚过,然而街市空荡寂寥,昨夜的喧嚣热闹仿佛都被关进了沿街紧闭的大门,半点踪影未留。
第三次路过酒肆,这回再不见跑堂,只有严丝合缝的门板,既灵却有点想念那个活泼话多的小伙计了。
正思忖着,就听见冯不羁自言自语嘟囔:“槐城下雨,幽村下雪,我估计剩下那仨妖兽得风雷电……”
最后两个字勾起了些许昨夜记忆,让既灵的心里异样一下,可还没等她品出这别样心绪的滋味,那边谭云山已迫不及待跟小伙伴显摆自己的新招数——
霹咔咔。
谭云山:“冯兄觉得如何?”
冯不羁:“不错,好生修炼,大有可为。”
谭云山:“冯兄为何丝毫不见惊讶?”
冯不羁:“哈哈,谭老弟你还是太年轻,昨夜我已经……”
谭云山:“嗯?”
冯不羁:“呃……已经被神仙托过梦了说你日后会修成仙雷之法!”
谭云山:“当真?”
冯不羁:“当然!”
谭云山:“那冯兄觉得我这招式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听?”
冯不羁:“谭氏仙雷?”
谭云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既灵无力扶额,完全不想承认与身后这二位是伙伴。
就在这时,酒肆门板毫无预警打开半扇,半盆水自门中泼出。
门内人只伸出了一只胳膊,看也不看,哗啦就是一扬。幸而既灵刚刚走过板门,而后面“兄友弟恭”的谭、冯二人还差两步才到,于是这半盆水就扬在了既灵身后、谭云山和冯不羁身前,只星星点点水珠溅到三人身上,混着暴雪,也就分不出来了。
但这一下着实吓了三人一跳,冯不羁立刻就嚷:“干嘛呢!没看见外面有人啊——”
门内人显然真没预料到这暴风雪天还有人闲逛,未来得及全缩回的手被吼得一抖,脸盆“咣当”落地,与此同时赶紧侧身出来,一个劲道歉:“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是真没……”
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酒肆跑堂,故而抬眼看清三位“受害者”,那道歉就在惊讶中戛然而止了。
四人在暴雪中大眼瞪小眼,既灵先“噗嗤”一声乐出来,连带着每个人都有了笑模样,场面赫然成了“喜相逢”。
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三回见面了不说是朋友也绝对算有缘人,跑堂也就不再拘束,直截了当地问:“三位客官到底是做什么的啊,这两年几乎没什么外乡人来幽村,就算偶尔有来的,也是歇个脚就继续赶路,三位怎么天天在这条街面上晃……路过啊。”
既灵听出来了,跑堂咽回去的分明是“晃荡”。
“我们本来想今天就走的,不料突降暴雪,只能再多待一日。”谭云山巧妙略过了“到底是做什么的”问题,并很快抛出新疑问将跑堂的思绪引到其他路上,“小哥,这幽村一下雪就这样吗,遮天蔽日的。”
既灵心中讶异,因为谭云山问的正是她反复琢磨的,刚刚一直四处找开门的店铺也是希望能遇上两个人,问上一问。
“哪能啊,要是一下雪就这样,那还过不过冬了。”跑堂苦笑,“咱们这个地方吧,冬天确实雪多,但大家也都习惯了,就算那鹅毛大雪,街面上照样该开张开张,该出摊出摊。可今天您三位看见了,连开门的都没有,不是不愿意开,是不敢开……”跑堂的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三人道,“实话跟您们说吧,上次有这样的雪天还是在三年前,一连十几天都是这样的黑云暴雪,等到终于有一天雪停了,村里也就再没有晚上了,当时都传说这雪就是噩兆。”
谭云山料到黑峤说的“这样的雪天很平常”是假话,却没料到这雪还和三年的白昼牵连上了,忙问:“那这三年呢,还下过雪吗?”
跑堂先点头又摇头:“雪是下过,但今天这样的再没有。可是您看,昨天刚有了夜晚,今天这雪就来了,三年不来,村里刚变好一点就又来了,还不是噩兆?唉,也不知道这回雪再停,还要再来什么灾祸……”
谭云山抬头看伙伴,两个伙伴也一脸茫然。
跑堂的话他们听明白了,但个中缘由,他们和跑堂一样费解。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站在外面长时间聊天,说两句话,就要喝几大口风,跑堂见状便邀请他们进店里歇歇,喝两口酒暖暖身子。三人目前两眼一抹黑,除了确认黑峤有事隐瞒外,其他毫无头绪,加之客栈什么的都关着,也的确找不到落脚地,便从善如流进了酒肆。
三人在酒肆里待了一个下午,没再从跑堂和掌柜口中问出更多的事情,于是大部分时间里就是喝喝小酒,吃吃小菜,顺带谋划一下之后的行动。
这回跑堂给既灵上的还是桃花酒,不过最终大半进了谭云山的肚子,喝完这位公子还低头抬袖子的在自己身上各种闻,末了纳闷儿问既灵:“为何我喝了酒身上却没有桃花香?”
既灵用胳膊拄着下巴,看向窗外,忽视掉手心传来的脸颊的热度,也忽视掉谭家二少莫名其妙的追求。
天色越来越暗,终于,顺着门缝传来了不知谁家的菜香——炊烟起,夜幕降。
吃饱喝足的三人离开酒肆,于夜色中穿梭前进,最终轻盈跃上黑府后宅围墙……除了谭家二少。
第三次从高墙上滑落回原地,谭云山压低的声音里透着难得的咬牙切齿:“我发誓,以后绝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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