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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回来了
索然无味的生活,讲无趣都是擡举,头顶上这间屋子大概是铁的,从仅有的一块玻璃看出去的天空整日整日都是只有两只巴掌那麽大的一片,又远又小。手边的长夜依旧漫漫,鼻息里的空气还是沉沉,可又确实听得见鸟叫,看得出落雪,闻得着灰尘的味道,从桌面上的机械闹钟可以知道这个季节有草莓,推出下一刻二十米外的路灯会亮,隔壁六楼探出来抽烟的女人好像五分钟都没动,可时间照旧马不停蹄。偶然一个下午在拿了可乐碰到嘴边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不是空气沉沉,而是颈上的大脑无用罢了,它不会消化食物,也找寻不到趣味,盼望着它只做一件事可到头来甚至几百天过去了都还忘不掉一个人。
吕宁生日时候都会落雪,年年如此,很神奇,算上今夜到来,吕宁已经满了第二十九个生日,生在阴历十月已经算晚了,过了阳历元旦就是要和别人讲自己三十岁也可以了。家里人着急,但不会催她,吕宁就是这样的性子,这几年愈发沉闷,唠叨这一项无用也无益。昨晚她睡得早,睡着的也早,意外的梦见母亲。她很久没梦到母亲了,在梦里母亲不讲话,吕宁也不讲话,两人就那麽并排坐着,坐了一宿。
今年生日还是自己做一碗面,吕宁想切一点肉丝进去,临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还是一整坨,在等微波炉解冻的两分半钟里,她回忆起去年生日时候,自己买了一袋糖一袋盐,倒进罐子里时拿混了,做了一碗很难吃的甜面条。前年二十七岁生日,她喝了一点酒,想买蛋糕忘记了,大前年是二十六岁生日,那年生日…吕宁挠挠头,那年过生日了麽,怎麽一点印象也没有,是忘了麽,一旁的微波炉提示音响起,吕宁拿出肉一边切一边想,直到面好了被她端到桌子上她才想起那年生日,不是没过,是忘了,那年她捡到了个人。
印象已经很淡了,淡到没什麽印象,好像是忘得差不多了,像这样偶尔记起来心情也不会变差的情况让吕宁很满意,她收拾完厨房回到卧室发现时间还早,站到门口的镜子前,里面的人二十九岁了还是没什麽变化,只有头发长一些,又可以去剪剪。拉开衣柜,看见里面的衣服,吕宁抿了抿唇,先不出去了,把该扔的衣服都拿出去扔掉吧。一个钟头里吕宁收拾出来一大包衣服鞋子裤子裙子,想起上周听来家里的亲戚说隔了一个街的胡同口新立了一个回收旧衣服的绿皮箱子,扔进垃圾堆也是扔,不如放到那不管是捐了还是怎样。
收拾好衣柜,收拾好家里,吕宁穿上衣服拎着大袋子出门了。下雪天不冷,她只套了一件羊毛衫和中等厚的短外套,黑裤子和黑靴子让她在一片白的世界里更明显。室外温度依旧冷得要命,昨晚下到地面上的雪已经结成冰导致脚下有些滑,她走的不快,只好慢慢悠悠的在马路边晃悠,好在想去的地方都离的很近。不过从吕宁出了自家胡同口以後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到捐衣服的箱子前吕宁分类的给衣服鞋子拿出来塞进各自的位置,站起身时她忽然回头,好像看见马路对面银行门口的柱子後躲进去一个人影。
吕宁以为自己花眼了,算了,反正她没钱也没色,小时候学过一点的擒拿早就忘光了,被抓住了没办法,不会有人拿很多钱来赎她,而自己卡里的钱只有可怜的那麽几位数字,吕宁边往理发店走边想,她也是从不怎麽画画以後才发现自己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多的离谱,什麽都掺了点,等走到理发店门口路上才没那麽多冰。
出了理发店後吕宁的心情就没那麽愉快了,理发师今天给她剪的有点短,说好修点边就可以,但结束後头发几乎和三年前一样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吕宁发现有些事并没那麽容易过去,她又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愚蠢的自己。从来没见过吕宁发火的理发师也被她吓得不轻,一向没什麽话的人今天尖酸刻薄到了极点,几句话就让理发师的脸红到了极致,不敢收钱不说,边弯腰边给吕宁道歉才她送出去。
本来出门前还想着或许一会还可以去买一小块蛋糕,就算是不喜欢吃甜的,但也不能每年生日都不吃,还想起两个拐弯过去後那边有家蛋糕店的杨梅蛋糕味道很清香,现在吕宁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後面还若有若无的跟着个尾巴。她大步进了自家胡同後就躲到停在墙边的一个大型车後面,没过几分钟一个身影就跑了过来,看清撑着膝盖喘粗气的人後吕宁脸彻底黑下来,这个生日是她最倒霉的生日。
她花了十五分钟绕了一圈,当站在隔壁路口时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不想见到的人像无数个梦里那样出现在自家门口,偏偏是生日这天,偏偏是那个人,什麽时候会滚,并且她明明是占理的那个可只一心想躲,更像个蠢蛋。又是刮大风的下午,一切都好像算准了一样,看着前面那群等红灯的人群,吕宁瞬间就觉得累了,想回家,那就回家吧。
果不其然在吕宁搓着手拉开楼道门的时候看见家门口蹲了个人,那人看见她以後马上从地下站起来,吕宁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见肩头的长发,个子长高了,那年贴对联的时候头顶还没到第二个字那。没有任何话,吕宁从兜里摸出钥匙走上四阶台阶,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门锁,嘣的一声门弹开了,也是那一刹那,一个小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姐姐,”
吕宁拉开门准备进屋,手臂突然被拉住,虽然尽力克制但哭声还是很明显,一声接一声的叫,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被拉住的吕宁眼睛看着地下,刚剪完的头发长度短到盖不住嘴唇,声音在几乎接近黑暗的走廊里回荡,周身是铺天盖地的寒意,
“你认错人了。”
甩开小臂上的手,吕宁一步迈进了屋要关门,自然是关不上的,十个指头死死拉住门边,依旧抽泣着的呜呜声混着听不太清但猜都能猜出来的话胡乱的从门缝溢进门里。好烦,吕宁用蛮力的话门是可以关上的,老式沉重的防盗门可以毫不费力的把卡在缝隙的手指全夹断,可她大概会再进派出所一次。对了,那年也是她第一次去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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