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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信
亲爱的星星:
你好。
我知道这封信会经过一层一层审核,会被很多人看见,但还是写了。除了写信我没有别的方式跟你交流,希望你不要怪我。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写信是想劝劝你,但我想来想去觉得你对我的逆反情绪太重,我劝你可能还不如不劝,所以干脆不讲了吧,就说说话,像小时候一样。
(这好像是大半年以来唯一一个你只能听不能怼我的机会,想笑)
认识你十四年半,我瞒了你太多事,从头讲起吧。
第一次见到你是你们搬家那天。我妈带着我和小君去打招呼时你正蹲在胡同里捅蚂蚁窝,樊姨叫你,你一回头我就惊呆了。你的眼睛太漂亮了,直让我感叹它们怎麽会长在一个男孩脸上,你要是个女孩该多好。
那时候你9岁,我13岁,第一次为一个人的容貌惊叹,第一次那麽想亲近一个人。
後来我经常带着你玩,辅导你写作业,接触越多越忍不住想靠近你丶照顾你。那时候我常想如果你是个女孩,我要保护你丶宠着你,让你像小公主一样长大,等你18岁我就向你表白,20岁就和你结婚,幼稚得可笑。
长大一点後我开始做春梦了,梦里都是你。那段时间我非常恐慌,每次我都会对自己说你要是个女孩多好,可惜你是个男孩,我不能那样对你。
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後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惜我没能做到。对你的渴望越来越深,加上学习压力大,我开始想着你打飞机,几乎每天。
你猜那时候你多大?13岁,踮起脚才到我鼻尖。
一个小男孩在我的想象中被蹂躏了千百遍,我觉得自己龌龊又恶心。
去外地上大学看起来会是个改变一切的契机,我以为换个新环境,结交新朋友,或者尝试交女朋友,慢慢我会正常起来,然而一点用都没有。大概是因为你太胖了,我心里装了你就装不下别人了。
一直不肯面对的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终于开始正视自己对你的感情,可纠结丶压抑丶恐惧丶慌张之後,我仍然不知道该怎麽办。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十一我没回家,元旦也没回,在学校熬了整整一个学期,因为我害怕回家。我想抱你,想吻你,甚至想要你,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刚放寒假时我每天早出晚归,足足躲了你三天,可你一条信息我就前功尽弃了。
我要感谢那个烤红薯,要不是怕它冷掉我不会跑那麽快,不会正巧赶上你去卫生间,也就不会无意间发现你的微博。我也讨厌那个烤红薯,因为知道了,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我肩上。
我说过我羡慕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我是真的那麽想。
那时候你才15岁,能懂什麽?也许你只是一时冲动,也许是分不清爱情和亲情之间的区别,甚至只是被沙子迷了眼而已。也许时间长了你心里那股劲就淡了,也许等你长大一点会明白什麽是爱情什麽是亲情,也许再过几年你会遇见让你心动的女孩,再想起自己喜欢过男人会觉得可笑,也许……可能性太多了。
你年龄小,有不管不顾的勇气,喜欢一个同性就是喜欢,只会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可我喜欢一个同性会怕,怕你太小将来会後悔,怕樊姨怪我带坏她唯一的儿子,怕我父母接受不了,怕我们未来每一步都会走得很艰难。所以我不能给你幻想,不然我会心虚,会瞧不起自己,况且那条路不好走,我自己都不想走,更不能拉上你。
也许你会说,李聿庭你怎麽想那麽多?那时候你也不过19岁,怎麽一点勇气都没有?
呵,我的确想得太多,因此错失了很多机会,可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像个大人一样活着,你喜欢的不就是那样的我麽?
那天之後我一直说我有女朋友,你们都看不见没人知道真假。寒暑假我妈让我带女朋友来玩我就说分手了,下学期再编一个,其实一个都没有。
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看你的微博。要是你说想我我会高兴一整天,要是你几天没发我会胡思乱想,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有别人让你动心了。我想要你,理智又让我必须推开你,纠结得快要发疯。
大二那个暑假机缘巧合下我触摸到你,差点忍不住吻你。後来就有了两次三次,十次百次,一发不可收拾。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忍不住,猛兽一出笼就再也关不回去了。
又过了一轮寒暑假,我终于忍到极限了。如果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如果我们能坚定地为彼此的人生负责,为什麽不能试一试?暑假快结束时我对自己说,就像小时候计划的那样吧,等到你18岁,我送你一件神秘的生日礼物。
开学离你过生日只有半个月,我每天盼,每天编辑一遍表白信息,等到那天终于来了我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升高三了。
那天晚上你告诉我樊姨给你的压力很大,在她眼里高三学生连放松的资格都没有。我不敢说了,怕自己不能给你正向的引导,怕影响你的精力丶影响你学习,怕你考不好。在樊姨的期望和你的人生面前爱情什麽都不是,我只能等,这一等就等到你高考结束,我大学毕业。
我想等九月份你过19岁生日时再对你说吧,不管你考到哪我都去你学校找你,带一支花丶一个微笑,把18岁那份没送出去的礼物送给你。
後来你知道,我还是没说,但你猜不到原因。
那个暑假我刚工作遇到了很多问题,不只是业务方面,还有人际关系方面的。我整天加班,累得要命,脑子也不够用,总是忘事。
有一天晚上我加班,我妈心血来潮帮我收拾房间,发现我枕头底下有好几条内裤,都拿出来洗了晾在院子里。那时候你刚开学,樊姨一个人没着没落的,跑到家里找我妈聊天,看见了。
大学四年我的衣服换了一批又一批,我长期不在家住我妈根本认不全,更不用说内裤,可樊姨认得。那些都是你高中那几年穿的,都是她给你买的。
後来的事你应该能猜到,不说了吧。
再後来我爸生病去世,我工作磕磕绊绊,年少轻狂渐渐被磨平了棱角,我才明白自己的需求和责任。
我想出人头地,想活出个样子,想要的越来越多。我也答应过樊姨会把你当成亲弟弟,不动不该有的心思,人走了誓言还在,那是我该遵守的承诺。
四月发生那场意外时我正面临人生最重大的选择。我躲着你那段时间一直在思考,最终自私地选了她。我以为你不会真的离开我,至少我们还是亲人,直到看到你身边有别人我才发现自己退不回去了。
我想要你想得发疯,可我不能推翻誓言,不舍得放弃名利,结果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我最爱的人,对不起。
最近我总在想,如果当初我跟你说清楚人生会往哪走,最後的结论还是可能性太多,我也不知道,但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不管不顾地试一试,从我喜欢你那一刻开始。
说来也好笑,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试过沿着时间回溯,始终找不到起点在哪。生理和心理的成长一直平缓顺滑,所有的改变都是潜移默化的递进,并没有哪一件事在哪一个时间点让我突然爱上你。所以,如果一定要给这份感情找一个开端,那大概是樊姨叫你时,你回头看我的那一眼。
如果你是个女孩就好了,十几年间这句话我对自己说了无数次。初见你时这句话意味着我喜欢你,欲望萌发时这句话意味着我想要你,对天发誓时这句话意味着我只能放开你,而刚刚过去那一年,这句话意味着我不敢选择你。
我放弃了你的感情还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我,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我没有陪在你身边,是我不坚定,是我贪图,对不起。
我把你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让你独自面对伤痛,心灰意冷,对不起。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不原谅我也好,恨我也好,但是请别糟蹋自己。亲人们都关心你丶爱着你,你也要好好爱自己。
李聿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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