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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画纸随风粘在窗玻璃上,宛如被钉住的蝴蝶。宋煜喉结滚动着吞咽痛呼,他拼了命的挣动,喉间发出小兽般凄厉的低吼:“别碰我的画!”画纸撕裂的声音落在他心中的疼痛比腕骨碎裂更清醒。
董其铭同样报以愤怒的低吼:“你以为他救你是怜悯?他连看垃圾的眼神都像在施舍!”
宋煜的後脑被重重按进未干的油画,画布上朗月现的肖像正被他的脸压得变形。亚麻布吸饱松节油的刺鼻气味灌入鼻腔,他在混沌中听见董其铭愤怒的笑声:“多妙啊,你不是做了梦都想要肖想他吗,你现在成了他的一部分……烂在颜料里的部分。”
董其铭撕碎画布塞进宋煜口中,被油画浸染变硬的画布边缘刮破他的牙龈。
“吞下去。”指尖碾着他的喉结,“让你这可笑的奢望在你肚子里烂成泥。”
董其铭俯下身子,在宋煜耳边低语:“知道他为什麽救你吗?”
他忽然抓起一支油画刮刀,刀尖沿着宋煜脊椎下滑,“因为你像条被踹断肋骨的可怜野狗……而他身边围着最多的就是野狗。”
宋煜蜷缩着干呕,却从齿缝漏出一声笑,染血的碎画布中,朗月现的眼睛依然完整,在月光下灼灼如星火。
当刮刀即将刺入肩胛时,宋煜突然反肘击中董其铭的胃部。他踉跄着抓起石膏像的断臂,将对方逼至窗边。玻璃震裂的蛛网纹中,宋煜的脸被月光割成碎片:“即使是条野狗,我至少入了他的眼,而你呢?”
“你闻到了吗?松节油根本盖不住你身上的腐臭……像阴沟里泡胀的老鼠,你对他来说只是只垃圾都不如的老鼠!”
董其铭脸色骤然黑了下来,他眼中闪着骇人的凶光,猛地高举拳头砸向宋煜,他暴怒挥拳,但这次宋煜没有惨叫,反而低笑出声。
宋煜反应很快的错身躲开,董其铭一拳砸到了他背後的画架,穿透了绷紧的画布。宋煜嗤笑的看着他道:“你比我更清楚,我们都在泥里……区别是我敢直视月亮,而你只敢舔舐他的倒影。”
董其铭腕间的佛珠突然崩散,檀木珠子坠地时弹起,迎着透亮的月光,那佛珠上每一颗都刻着极小“月”字,如同无数只嘲讽的眼珠。
宋煜踩住一颗佛珠,满地的颜料沾满鞋底。他低头看着正在满地慌乱地捡起佛珠的董其铭,蘸了嘴角的血,随意地抹在手背上,轻声开口:
“如果他会看到这个,你说,他会先怜悯你……还是恶心你?”
董其铭直起身子,喘着粗气後退,踩碎了一支油画笔。孔雀绿的颜料喷溅上裤脚,像一条缠住他脚踝的毒蛇。而宋煜的笑声如同一把生锈的琴弦,割破了被月光照的大亮的画室。
“你这麽厌恶我,觉得我配不上肖想他,”宋煜将目光转向窗外的弦月,“说我的画恶心……却盯着画上他的眼睛看了十分钟。”
“闭嘴!你根本不懂——”
“你比我更清楚,我们都不在他眼里。”
这场可笑又可悲的戏码让施虐者与受害者在疼痛中共生,月光成为剖开灵魂的手术灯,暴露出两人皆是“月亮”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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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现踩碎一地的栾树红花,黑西装下摆还沾着礼堂金箔纸的碎屑。
朗月现很少做如此露脸的事,他太知道自己有多漂亮了,又特别怕麻烦,他总有一种过了今晚,之後的日子很难再如以前那般风平浪静下去的预感。晚会结束後,他特地绕开散场的人群,专挑了那条盛衍带他走过的罕为人知的小道。
树影里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他顿住脚步,鞋尖抵住片将坠未坠的红花。十米开外的青石灯柱下,朗秉白的肩头落满栾树花,像是已经站成了雕塑。那人惯常梳得齐整的背头散下几绺,被盛夏的晚风撩着扫过眼尾,那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一朵栾树花打着旋儿卡进青砖缝,恰停在两人中间。月光被枝桠切碎,斑驳地淋在朗秉白黑色的衬衫身上。朗月现这才惊觉,哥哥今天穿的竟然是常服。
朗月现确实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和朗秉白相遇,对方颓唐的模样与往日的沉稳形象大相径庭,朗月现甚至看到他哥的眼眶是湿红的,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後,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知为何包着好几处创可贴,也在轻微的发着颤抖。
夜风卷着远处礼堂的《友谊地久天长》飘过来,变调的旋律里,他听见很轻的吸气声。朗秉白往前挪了半步,鞋底碾碎满地栾花,却在对上弟弟视线的瞬间僵在原地。
“小月……”那声沙哑的哽咽散在风里,惊飞了栖在栾树上的鸟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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