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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VIP（第2页）

戎狄人，还是胡人？

田骁觉察到自己正被人目不转睛盯着上下探寻，倏地局促起来，紧抿起嘴唇。

身旁田冬关心自家公子，无意间出声打破了这份莫名其妙的空气？”

“好多了。”田骁

尹姿热情地接过话，歪着脑袋仔细端详着田骁脸色：“仲公子生病啦？什麽病？”

田骁顿时又局促起来：请。”说完率先步入灯火通明的客厅，呼吸有点乱。

这时品菽也抱着一摞竹简从屏风後出来，朝尹姿笑了笑：“公子趁夜而来，久等了。”

“做大事正事，等一个晚上不算什麽。”尹姿含笑回应。

“公子雅量。”品菽弯腰把书简放在案几上，指了右边尊位请尹姿入座，自己则坐在对侧的左席从位，朝尹姿补了一礼，又致了一遍歉，“老夫失礼耽至夤夜才请公子过府，老夫给公子赔不是。”

“大先生您太折煞晚还一礼，特别体贴地理解道，“我知道您是因要照料生病的仲公子。”

田骁此时插言，歉疚地说：“田骁连夜从大梁赶回即墨，途中岂料染上风寒半是昏迷，直到半个时辰前才清醒过来，望尹公子海涵。”

尹姿目光转看过去，懊恼地拍打脑门：“是尹姿不懂事了，非选这个时间叨扰仲公子。”

“没事的。”田骁嗓音温润，腰背挺得直直的，“品菽已经将公子的话说我听了，田骁想知道公子借田氏威望准备如何做事。”

言下之意他不在意花钱，却很惜名。

轻咳一声，尹姿应得干脆：“让海滨盐场与城邑盐户们，七日内，皆关门歇业。”

品菽眼皮一跳，闪动着目光忙望向自家主东，却见他神色如常，十分内敛平和，不似自己这般惊诧。

因太了解自家主东脾性，品菽替他问了：“敢问公子因何要盐商歇业？”

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只要主东不主动发言，那麽代替田氏问话答话都是品菽，而他说出来的话都会透着田氏大先生的身份，当然了，田氏家规令他的语气向来都很和善。

尹姿自顾端起矮几上的酒尊先喝了一口好酒，才含笑着解释起来：“大先生您以为如今即墨盐市还跟往年一样，一头是买家，一头是卖家麽？”

品菽慈和地说：“公子早先不是告诉过老夫，今岁还多了一头麽——卖家转做的买家。”

尹姿去看上首正襟危坐的田骁：“仲公子您以为还有第四头没？”

田骁轻轻颔首，吐出一个字：“有。”然後就什麽话都没了，显然是等尹姿自揭谜底。

尹姿便直言了：“这第四头的人其实是投机者。”

品菽不明就里：“投机者，何意？”

尹姿解释：“大先生可以将其视为商旅中的秃鹫，只要嗅到了腐肉的味道，就冲到哪里疯狂啃食。”

品菽点头，沉默一会儿又问：“那盐市的秃鹫是哪群人？”他自知没有东主思虑周密看事看得透彻深刻。

“行会中决定盐价涨跌的人。”尹姿正色道，“若盐价涨了令他们有厚利可得，他们就会想方设法让盐价涨上去，反之，就让盐价跌下来。秃鹫眼里只有自己的利，全然不会顾及其他盐商的利益。”

“他们也是盐商，为什麽？”品菽隐约明白了点，惊问道。

“因为他们背後这次站了人，他们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他们。”尹姿觉得事情说这种程度没必要拐弯抹角，直言道，“晚辈把今年盐市里的人分成四类。一是各国官商，二是除田氏外私商，三是投机者，四是普通盐户。”

品菽默默从果盘里拿出四个红果子放在矮几上。

尹姿来田府前已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金融科普话术，并拿少年剑士做了试讲对象，皮厘听完抱剑冷淡淡点个头表示懂了，尹姿登时放下心来。

此时她成竹在胸：“假若当前盐价一车四十刀，投机者想牟大利，何乃大利？当然是空手套白狼，不用付出真金白银就能买到一车的盐。大先生您觉得如此疯狂的想法有机会成真吗？”

品菽谨慎地表态道：“或许世间有，但在盐市不太能有。”

“盐市能！”尹姿语气郑重又铿锵。

“怎麽做到的？”品菽心惊胆战。

“先借後还。”

尹姿先给出谜底，再娓娓道出细节：“投机者先向私商借一车盐，随後他将这车盐以市价四十刀卖出，进项四十刀，紧接着他会散播出很多糟糕消息，如哪国开战，哪国夺位篡权，哪国逼死忠良等等要盐价下跌，很快盐价跌至一车二十刀。”

喝了口酒润润喉，尹姿继续往下说：“投机者立即拿出先前进项四十刀中的二十刀买入一车盐，随後还给借盐的私商。如此投机者空手套白狼，赚得利钱二十刀。”

“当然。”尹姿看了眼在矮几上摆上更多鲜果子的品菽，把例子进一步完善，“既然是借，投机者自然会承诺还盐一车时给予私商酬金五刀，如此他们也净赚十五刀。”

这话一出，品菽哑然了，又擡眼去看自家东主，见他眸中带着对尹姿的肯定与欣赏。

“反之也一样。”尹姿又补充，“当盐价一车二十刀时，投机者依然先从私商那借一车盐，不过这次他们不会着急卖出，而是忙于散播各类利好消息，把盐价捧上去再出手。”

品菽重重点头，慈和地说：“听公子一席话，老夫受教终身。”随即话锋一转，“只是兑率与盐价之间的牵连，还请公子继续赐教。”

“其实二者的关系也很明晰。”尹姿先出结论，再举例，“若卢金兑换即墨刀兑率下降，意味着一枚卢金可兑出的即墨刀数量变少了，但即墨刀更值钱了。若此时盐价上涨，就拿我来说，我能买到的盐比预计少了很多。——即墨之行，我，亏惨了。”害羞地笑了笑，“全部身家砸入盐市，兴许再无翻身之日，从此尹姿永绝于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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