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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终于不再盯着水面,而是回头来看她。
他长得好,因为年龄尚小,秀丽得几乎雌雄莫辨,纵然神色冷淡,看上去依然惹人怜惜。
但叶鸢一点都不敢对他放松警惕——谁知道一不注意,他又要往哪里跳了!
“就算你不愿回家,想到别处去,也不能往水里跳……”
男孩冷漠道:“我无处可去。”
“你终于肯对我说话了。”
叶鸢反而高兴了起来。
“你要是无处可去,就更不该跳江了——江水这麽冷,躺在水底也绝不会比现在更好受。”她看见男孩湿漉漉的衣服,又想了想,“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的衣服湿了,人在又冷又难受的时候总是要伤心的。”
她展开了翅膀,自豪地挺起毛茸茸的胸脯:“来吧,到我这里来。”
“……?”
男孩露出了一丝犹豫又迷惑的神情,叶鸢却等不住,她轻拍两翼,灵巧地往前飞跃几步,恰好落在男孩身前,用胸前洁白柔软的茸毛将他埋住。
云不期只觉得一对翅膀像双臂般拥住了他,然後一缕灵气在那大鸟身上运转起来。
尽管这缕灵气实在微薄,但刚好能够驱除潮湿,让每一片羽毛都变得蓬松又温暖。
他们明明身处这总也不停的雨中,云不期却从那绒羽上嗅到了晴空。
它好像阳光铺洒在海面上时,轻柔飘荡的荇草的清新气味,又像母亲新晒过的枕芯,那些吸饱晴朗的安神草药散发出的干燥芬芳。
他不知道自己想念的是哪一种。
但无论如何,男孩没有拒绝这个拥抱。
那鸟转过头看他,脖子上的祥云小锁发出叮当的轻响。
“如果你无处可去,那就先和我待在一起吧。”
云不期问她:“你见到我的眼睛,不害怕我吗?”
“这有什麽可怕的。”
那鸟不禁露出了超越物种的复杂神色。
“小朋友,你不觉得还是会说话的鸟比较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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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其实我也无家可归了。”
叶鸢突然说道,被她的加热羽毛烘得干干爽爽漂漂亮亮的男孩正坐在船篷下的另一侧,闻言看了她一眼。
“你也被赶出来了麽?”
“倒不是别人把我赶出来了……哎,就是!我对我的家里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然後我就死掉了。”
叶鸢说完,自己都默了一下,作为修真界资深评书表演艺术家,她觉得这段话实在是没头没尾得可笑。
不过面前的男孩倒是没有说什麽,他只是用那双金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我索性实话告诉你,我其实并不是只鸟。”在这样纯真的目光下,叶鸢破釜沉舟道,“我之前是个人,家住在桑洲北边的山上,不过我好像已经死了许多年,就死在天梯摧折之灾中……”
男孩的神色微微变动,他忽而别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叶鸢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仍在说话:“我一醒来,恰好遇见一只濒死的鸟,我的神魂不小心钻进了它体内,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对了,我想问问你,现在是什麽时候了,魔龙还在麽?”
他过了一会才回答。
“魔龙已经死了三百馀年。”
“是麽。”叶鸢了然,语气中流露出些许遗憾,“它也不容易,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
云不期又忽然擡起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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