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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食（第2页）

我说，陈耀说你摔下楼。

她不做声。

我问，你买医保了吗？

她说，买了。不晓得报销多少。你去问问。

对自己人生不负责的人，倒霉的时候会波及旁人。

我一个高中同学在医院实习，她帮我问清报销比例。进病房前，她拉着我到楼梯间。

她说，你妈妈遭遇的是家暴吧。可以报警验伤。

我一时不知怎麽回话。我先问问她吧。

她点点头。照理说，家事我们不管。听老师闲聊，她被擡着担架住院。下手实在重，动都动不得。她左耳几乎失聪。颅内ct显示有血块血。亏她有点胖，脏器不至于受到器质性损伤。不过肋骨断两根，要住院观察。

我木着脸，道了声谢，进了病房。

我问，你要报警吗？

她急忙问，报什麽警？

我说，你被人打了。

她遮下眼帘，报警抓你父亲？你吃什麽的？你弟弟读书怎麽办？他要考警校呢！

我愤怒地说，他打的是你！报不报警也是你决定！警校就是要培养保护你这样的人。

她叹出一口气。

我说，他打了你，看都不来看你，你还替他想啊？！你是受虐狂吗？

她说，我能怎麽办？能怎麽办？她落下泪来。

我的烦躁大于同情。我给你点钱，你离开这个家，出去打工。

她说，在家里这麽多年，我出去做什麽？

我说，你在这个家做什麽，就去别人家做什麽。

她说，你要我做保姆？

我说，你现在不就是保姆吗？别人做保姆一个月四五千，包吃包住。你呢倒贴就算，还要被打。

她说，那不一样。

我说，有什麽不一样！？你有手有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像个乞丐讨钱。要是雇主打你，你报警，检查费住院费全报，还可以要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人道赔偿费···

她说，你怎麽总是说钱钱钱呢？你家不要了？他们是你的家人，你的亲父亲你的亲弟弟。

我说，他把我当女儿吗？他把我当姐姐吗？你把我当女儿吗？我在外面读书，断我生活费，只有天天打工，你问过我一声吗？你给我一分补贴吗？

她不说话。是，我没用。我没用。也是一个家，也是你的家人。

她的人性早消失不见，心神紊乱，人生陷于泥潭，却觉得是一滩安全地带。

我说，他为什麽打你。

她不开口。闷声一会才说，不晓得。

恨铁不成钢，有何用。

我去拿衣物。屋内好像在开村委大会，各色亲戚都来。外公，外婆，小姨，小姨夫，舅舅，舅妈，垂头丧气的陈耀躲在角落。

我一进去，大家审视目光盯着我。我也盯着他们。虽然心里作呕，却强装振作，不发一言。

陈军下三白眼看了我几秒，他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对他们诉苦，说叫她少打牌，多管管家里，就不听。我回来，乱得垃圾场，饭也没得吃。

外公外婆说，我们会劝劝她。你别动气了，是她不对。一个女人不管好家里，不做好饭菜，算什麽女人。你给她吃给她住，把家里搞得清清爽爽，一周打1-2次牌还可以，怎麽天天打牌呢。太不像话了。是的是的。我们都要批评她，好好劝她。

罗秋燕走过来，圆圆回来了。

我说，小姨，是的。我带点衣服和洗漱用品去医院。

她笑笑，我跟你收拾收拾。

她比我有经验，三下五除二打包好必用品。

我刚要出门，陈军对我大吼，你翅膀硬了，看到长辈喊也不喊，别人晓得会骂我没教好哩。

我咬牙切齿，转过身来，外公，外婆，小姨，小姨夫，舅舅，舅妈好。

他们尴尬地笑笑，去吧。没事没事。去看看你妈妈。

对于一个不给生活费的人，不喊，应该的。

开门时，接收到他怨毒的目光。

陈耀追上来。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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